认真的嘎嘎们

选秀，仿佛已经嵌入了观众生活的方方面面。

选完男团选女团，选秀节目一档接着一档。观众审美疲劳，再来30+成熟姐姐冲击观众的想象力。

这不，选秀又出新思路——

选综艺人。

《认真的嘎嘎们》，名字完全摸不着头脑。

嘎嘎嘎嘎...鹅厂选鸭？

好，不开玩笑。

“嘎嘎们”是英文“Gagman”的中文直译，通俗地说就是笑料作者、喜剧人。

其实早在去年，鹅厂就官宣了这档节目，寻找具有专业综艺技能的“有趣综艺新偶像”。

前阵子，沈腾+谢娜的《笑起来真好看》尬成“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笑”，剧主忐忑打开这档无厘头节目。

不料，王境泽附体。

最高评分，8.0。

在国产综艺中，这分数算佼佼者了。

光看导师阵容，这节目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人间春风”，何炅。

不用多说，综艺届的老前辈了。

主持快本22年，从《明侦》到《冰箱》再到《向往的生活》......没有何老师救不了场和玩不了的综艺。

“人间不值得”，李诞。

名副其实综艺咖。

靠着独树一帜的综艺风格，掀起了中国脱口秀的热潮。

爆红之后，除了活跃在电梯广告，就是在各种综艺刷足了存在感。

经典名言“人间不值得”，已成为新一代年轻人的问候语。

“人间精品”，大张伟。

没错，“谐音梗克星”李诞，遇上“谐音梗爱好者”大张伟，注定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要说论嘴碎，大老师绝对是无人能敌。人家说一句话的功夫，大张伟能蹦跶十句话，没有他嗨不了的场。

擅长用最肤浅的话，说最深刻的道理。

让人又爱又恨，不管你喜不喜欢他，都必须承认，中国综艺届很难再出现第二个大张伟。

“人间迷惑”，陈伟霆。

是不是挺意想不到的。

从港圈底层一步步摸爬滚打成superstar，自然是深谙综艺之道。

节目中呈现的效果算是异常惊喜。

第一期灵魂拷问：你是在取笑我（口音）吗？引发全场爆笑。

因为语言环境不同，听不懂谐音梗，满脸疑惑的样子却意外圈粉。

玩得开，没有偶像包袱，综艺界的宝藏男孩。

选择这四位“综艺老炮儿”当导师，剧主觉得ok。

选手们的构成也是“千奇百怪”，十分多元。

著名主持人、偶像女团成员、男团练习生、《奇葩说》辩手、自媒体网红博主、喜剧演员、脱口秀演员......

参赛选手共56组。

再回到主题，什么才能算是优秀的嘎嘎们？

有人说，综艺是门槛最低，但蛋糕又大又难分。

“阿猫阿狗”都能想来录综艺，但不见得谁都能录好，录好了又不见得都能留下来。

看似简单，其实门道很深。

在录一发技时，学员小哈获得一致好评，大张伟随机cue他的“白手起家”的梗是怎么来的。

小哈认真地解释说，手是真的伤到了。

大张伟打断直言很失望，这个问题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而是考验学员如何答出有趣的回答。

很明显，小哈已经从表演中抽离出来。

嘎嘎们，需要的则是时刻保持综艺的状态。

正所谓，一日综艺，终身综艺。

对嘎嘎们的要求和设想，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何老师心目中的，第一是善良，第二则是有趣。

陈伟霆认为是要有很强的互动能力，让其他人都很舒服。

大张伟则是认为学会怎么去“冒犯”别人，是嘎嘎们最需要学会的技能。

李诞的要求，总结来说四个字：不怕尴尬。完全释放自己，甚至意识不到尴尬，是做综艺的最高境界。

既然定位是喜剧节目，那么好笑当然是第一位。

节目中也不缺乏一群有趣的灵魂。

比如永远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许天奇。

有过女团练习生经验的锤娜丽莎。

以及广受观众夸赞，严肃幽默派李飞。

但有一说一，节目中绝大多数的笑点，是导师们相互配合制造出来的。

学员们总体的表现，真正搞笑的其实并不多，绝大多数都很...尬。

学员王子甲，号称武大校花之一，来自丝芭传媒，外号“王垮垮”。

表里如一，每一个动作都垮到极致。

而真正的笑点则是李诞的功劳。

长相甜美，又是偶像出身，李诞问她怎么不去参加《创造营》。

她说，因为自己唱歌不行、跳舞不行。

李诞神吐槽，那你来这是觉得幽默感不错吗？

以及这位爱好嘟嘴卖萌的“油腻男”，任谁看了都想赶紧转台洗洗眼。

猛男陈伟霆受不了在线锤墙并直呼：你们难道没感觉吗？引发全场爆笑。

再比如说第一期全场MVP，李飞的出场效果也是戚薇和何老师的配合。

男团出身还自诩全能担当，这番自信导师怎能放过。

先是夸下海口，颜值能打在座的80%。

何老师让他点名battle，李飞随机点了酷酷的滕。

酷酷的滕不甘示弱，一首即兴的幼儿园打油诗，用才华碾压李飞。

第一轮李飞被ko，愿赌服输。

第二轮，戚薇劝他比些男团跳舞，李飞接话：我跳舞一般般，没有音乐跳不起来。

何老师立刻回应有，李飞只能硬上，但舞蹈功底还是有的。

出乎意料的好？

何老师觉得不行，立刻拉出街舞出身的袋鼠。

李飞再次被ko。

李飞见势不妙，圆场说我身材比例好，九头身。

何老师又拉出真正的九头身严禹豪上场pk。

李飞彻底崩溃，现场气氛达到最高潮。

李飞干啥啥不行，嘴硬第一名的出场方式堪称第一期的高光片段，不可否认李飞本人确实有意思，但李飞的搞笑离不开何老师恰到好处的接梗能力以及对学员的背景了如指掌。

足以证明何老师过硬的主持功底。

说完学员的出场方式，到了学员们的第一次考核——一发技。

则暴露学员更多的问题。

一发技，简单地说一发致笑，极其考验学员搞笑功底。

为了达到短平快的效果，有的学员过于简单粗暴，瞠目结舌。

幽默等于有沫，撞衫等于撞山。

这是要逼死李诞？

贡献最多笑点仍然是导师们，看完选手表演之后的点评和互动。

这位撞山的女孩，尬出新境界。

只有何老师一人打了同情分，女孩委屈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大老师一旁见招拆招，这个道具多少钱，赔！

女孩泪流不止：这个我设计了好久。

大老师随口一句谐音梗，“你哭得跟喷泉一样，趵突泉。”

“证明你不适合干这行，你改行吧！” “有些努力不要去做。” “父母的鼓励不要听好吗？”

陈伟霆及时喊“停”。

遇上太老没新意的梗，导师们不留情面刨梗。

一句话总结：姜还是老的辣。

虽是选拔学员的搞笑综艺，绝大多数看点还是落在导师们的肩上。

但不管怎么说，《认真的嘎嘎们》必定是中国综艺界的一大进步。

国综屡被扣上各种负面的标签，也许我们缺少的不是人才，而是缺少完整又系统的综艺体系，缺少做综艺的态度。

做好综艺，不是一朝一夕的结果。

正如大张伟所说——

作为演艺行业，活得就像鸭子一样，表面上是在水上（昂首挺胸），其实脚底下一直在扑棱。可能有人会质疑，一只鸭子能游多远，但是那只鸭子一直扑棱，最终它就能赢过所有的仙鹤。嘎嘎们就需要这种努力坚持的精神。

《认真的嘎嘎们》，将综艺还给真正有艺能感的人来做，何尝不是一种进步。

创造营（终于）结束以后，腾讯几乎同时开播了《明日之子乐团季》和《认真的嘎嘎们》。这俩开篇几集都挺有意思，但我被《明日之子水晶女孩季》伤得太厉害了，目前我只准备标记一下嘎嘎们的观感。

但不妨碍简要回顾一下《明日之子水晶女孩》这个坑是怎么回事。这个综艺我不知道有没有国外原版啥的，反正名字很到位，the coming one，要来的那一个。可爱的毛不易就是这么来的，但华晨宇的存在阻止了我，完全没看的一季，以至于周震南什么的都是后面别的地方认识的。然后水晶女孩季出现了，评委阵容赫然就是孙燕姿、毛不易、宋丹丹、孟美琪（等）。凑过去一看，叙事非常友好，美工干净，节奏舒服，前面几场简直是踏着圆舞曲上的水晶鞋鼓点看过去的。然而，编筐编娄，重在收口。前面无论开得多么丝般顺滑看点百出，但又怎么样呢？越到后面几场，姑娘们一个个都顶不上去。我觉得这甚至不是姑娘们的错。女团的出发点显然就是害怕花瓶里只插一朵鲜花没意思，索性弄一把插进去。我甚至已经接受了《明日之子》这个节目的调性设定：就是选出一颗出其不意的种子，然后若干年月以后，会以更进化的复杂形态重新回到大家面前，以此证明节目识人于微时的功力。我就是有点心疼像苏北北们都被弄去参加超新星运动会了，甚至镜头都没几个。这就来路有点艰难。所以哪怕这次的乐团季一样的开场顺滑，一样的品种繁多，我都准备要努力保持平静的心态，真要是到结尾处收好了我再去给它撒花。（但我怀疑这个节目本身没有这个打算，就是一个前期蓬勃后期战术性垮掉的设定。摊手）

《认真的嘎嘎们》也有个最终六人出道的设定，但这个节目的调性显然跟少男少女唱跳节目不是一回事儿。与完全来自于工业化概念的女团不同，gagman这个词儿虽然也是引进的，但是节目生生做出了一个传统概念回魂的感觉。虽然我也热衷于女团和男团选秀节目，从韩国原版一路看到青你和创造营，还屡屡熬夜洒下了欣慰的热泪，但总体而言，套路感太强了，极容易腻味。只要一个团里必须还要有且只有一名“某某担当”，我觉得耳边轰隆隆滋啦啦流水线组装的声音就停不下来，同质化太严重，哪团都差不多。嘎嘎这个提法不太一样。节目好像也没准备规定他们是啥担当，组成非常异质化，年龄性别武器非常迥异。一个是像机器选螺丝一样的团员选拔，另一个是像乐章选配器一样的成员招募，这结果的差别就很显著了。唱跳团体的公演舞台每次造成的结果是大规模的同质性复制和生产（想想浪姐的主题曲舞蹈就知道浪姐也是一样的赛道，没戏），而嘎嘎们的每一次技能展示都是一次独特的、不利于复制的作品创造（人们尽可以试着去复制，但包袱一旦提前被感知了，这个复制就没有意义了）。或者说，唱跳团是对现实的标签化和狭隘化，仿佛生活中的时空只有舞台公演这一个高潮性场景，生活中的角色只有划分清晰的某某担当，生活逻辑只有无尽的重复练习和被淘汰；而嘎嘎们是对现实复杂性的还原和创造，它把目光集中在某个不太引人瞩目或看似根本误解的目标上，用复调替换掉单声部，用自嘲和狂欢消解掉人造的意义和意义的权威，正是这种对复杂性的还原和对可能性的探求，让嘎嘎这个外来词与曲苑杂坛这种特别古早的概念之魂产生了某种绵长的关联。

一发技环节就体现了上述的差异。节目的空间没有选择封闭的、明亮的、无菌的室内舞台，而是选在了把导师们累够呛的露天的游乐场，而且通过对游乐场设施的创造性使用，生生弄出来一种后人类时代的荒诞感。过山车上的汽车导购项目，海盗船下的诗歌朗诵，废品回收型自我嘲讽，各种场景重构所体现的恰恰是一种即兴的、模糊前设焦点的、对于人的生存空间高度敏感还原的人的能力。

第一次公演舞台更是有一种传统艺能舞台孜孜以求的古早感。对于吃惯了唱跳团体快餐的观众而言，嘎嘎舞台是非常另类却更接近传统的体验。留言区争议最大，据说有人根本没办法get的大概都是这种类型的作品。这里就看出几位导师的功能了。何老师在孤独居家客的独白里红了眼眶，大老师在找朋友的肢体幽默里忘记了原则，蛋总看到的锤锤的最佳节奏（源自于锤锤在主题和形式方面确实做了最利于入口的“肤浅”取舍），陈伟霆听到心里去了的中浪诗朗诵，以及被四位导师集体认可的好几个厚积薄发的本子（取舍，人物园，等），每一种辨别确实体现了节目设定更古早的一种目光注视。这些作品最大的特点不是热血，或者劲爆，或者爽，甚至不是好笑，而是完整。它们背后的创造者和表演者决定不去表现唾手可得的荒诞或碎片，而是抱着一种近乎鲤鱼逆游的必死的心情，选择对完整性的呈现这一近乎不可能的任务进行挑战。因为这种逆游所灌注的心血，嘎嘎的舞台有一种古代铸剑师才有的一抹血气签名，由此获得了一种不容许复制的独特性。

明日之子乐队季的口号是，“ 有一群伙伴,比啥都浪漫 ”。我从来不觉得机械零件有伙伴。它们可能有同事，但伙伴是分享了完整性和独特性的人们才有的奖赏和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