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当欲望化为绝望……
《复仇在我》源于1963年轰动日本的连环杀人案,佐木龙三以此为素材创作了长篇纪实文学,1979年今村昌平又将小说搬上了大荧幕。榎津严的原型西口彰,同样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同样身背5条人命,另外还有10起诈骗案和2起盗窃案,审判时被法官怒斥为恶魔之子。西口彰同样被处以死刑,时年44岁。
这部题材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影片,被编导赋予了独特的风格和主题,一经上映就令观众和影评人倾倒不已。在日本各个影展斩获17项大奖,并且当选《电影旬报》年度十佳影片第一名。
《复仇在我》看似纷繁复杂、时间轴跳跃不息,其实泾渭分明的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从影片开始到警方走访榎津严家,讲述了榎津严最初的犯罪和3个月后被捕落网。第二部分以“家庭”作为概念上的衔接点,讲述了榎津严的成长经历,以及他与父亲、妻子之间的矛盾。
第三部分从他逃到小城松滨开始,遇到旅店老板娘浅野春,直到最终受刑身死。松滨也成为了榎津严的命运之地。影片的前两部分各30分钟,第三部分长达1小时20分钟,可以说是故事的主线。阿春的扮演者小川真由美,在演职员表里排名第二位,仅次于主演绪形拳。所以从内容和形式来讲,小川真由美都是实际上的女主角。可惜由于出场过晚和没有名分,虽然她在影片中贡献了精彩绝伦的演技,但是在历次评奖中,获得的都是最佳女配角。对《复仇在我》算是一个小小的尴尬。
这部分的叙事也最为安静,严格遵守时间上的线性叙事,只穿插了少量镇雄和加津子的情节。而且起承转合鲜明,可以当作一个独立完整的故事看待。
Breaking bad
我对犯罪心理学一窍不通,不过俗话说“小错不断,大错不犯”。榎津严虽然从来不是安善良民,但是之前只干过一些坑蒙拐骗、小偷小摸的勾当。突然在38岁那年,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连续杀害5人,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绝命毒师》里的老白,从奉公守法的中学教师蜕变成大毒枭,是因为发现自己身患绝症、时日无多。榎津严并没有遭遇这种翻天覆地的变故。
榎津严在拘留所里,煞有介事地对警察供认:
听好了,好好记下我的话,是火田千代子让我用那把短刀去杀人的。
火田千代子是榎津严的众多情人之一。在她抛弃榎津严不久之后,他杀害了柴田仲次郎和马场大巴。榎津严犯罪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火田千代子打电话,邀请她一起逃亡。即使已经锒铛入狱,仍然不忘嫁祸给她,这是多么大的怨念。可见与火田千代子分手,是榎津严犯罪的直接诱因。
然而在榎津严的情人当中,抛开容貌、身材不论,火田千代子无疑是气质谈吐最庸俗的,也是对榎津严感情最淡薄的。在火车上接受警方询问的吉里幸子,看见榎津严的“遗书”激动万分,不惜与警察大声争吵,更不用说愿意和他同生共死的阿春。而榎津严为了薄情寡义的火田千代子堕落连续成杀人犯,可以说是他荒诞人生的一个缩影。
从另一方面讲,虽然榎津严的首次作案是精心策划、蓄谋已久的,但是完全得不偿失。第一个受害者柴田仲次郎,对于精通犯罪实践的榎津严来讲,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但绝非完美的猎物。作为烟草公司的收款员,柴田总是在每天下午持有巨款。年老将近退休,喜好喝酒又缺乏警惕性。
然而杀害柴田的同时,必须杀害与他同车的马场大巴,否则谁是凶手很快会暴露,这让榎津严的风险和罪行都翻番了。马场也是榎津严最强壮的被害人,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剧烈地反抗,不但让榎津严筋疲力尽,更让他的左手负伤流血。影片的后面,榎津严再也不敢袭击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了。
更重要的是,榎津严杀害两条人命,抢到了26.9万日元。这笔钱换算成人民币是多少钱,或者在当时的日本有多强的购买力,我们不用去管,因为欲壑难平的榎津严有着远远超出普通人的消费方式。影片告诉观众的事实是,1963年10月18日榎津严抢了26.9万。整好过了一个月的11月18日,他就在广岛再次诈骗8万日元。
榎津严应该很清楚,他每次作案都冒着更大的风险,不但会暴露自己的行踪,也会让警方加大追捕力度。在影片后期,随着榎津严不断犯罪,他的通缉令简直铺天盖地,甚至出现在了电影院和电视机里,才导致他最终落入法网。榎津严最稳妥的策略,莫过于作案之后,从此隐姓埋名、消声觅迹。那么为何他在短短的一个月后再次犯案呢?原因很简单,钱花完了嘛!
在影片结尾,榎津严对父亲镇雄说:
我想要自由自在地奔跑。
那么杀害两人,抢到26.9万,最终也把自己送上了绞刑架,仅仅换来一个月的自由,大概比为了火田千代子之流杀人更加荒诞。
幻灭的一生
正常人能够在世间活下去,不去自杀或者杀人,心中总要有某种寄托、某种依靠、某种希望甚至某种畏惧。这类东西因人而异,或者是亲情爱情,或者是工作事业,或者是宗教信仰,对于高尚者可能是国家民族的责任,对于卑劣者可能因为惧怕法律的惩罚,甚至仅仅对未来怀有虚无缥缈的希望,也能支撑人活下去。
而榎津严的一生,是信仰逐渐崩塌的一生,也是逐渐趋于绝望的一生。纵观榎津严的成长过程,简直像一头被铁链锁住的恶龙,恶龙越长越大,铁链也一条一条绷断。当最后一条铁链断掉的时候,恶龙睁开血红的眼睛,拍动翅膀腾空而起,口中喷出烈焰大开杀戒。
榎津严从小到大,经历了对国家的幻灭,对父亲的幻灭,对妻子的幻灭,对宗教的幻灭、对情人的幻灭。并不是说错误完全是别人的,榎津严自己的犯下错误恐怕更多。不过最终的结果是,所有可以作为依靠和希望的东西,一样一样被榎津严弃之如敝履,在他心中变得一钱不值了。
在榎津严37岁那年,经历了人生中最为严重的一次幻灭:对自己的幻灭。孔子曰:“三十而立,四十不惑。” 套用在榎津严身上,30岁没有立起来,年近40的时候,心中的确没有迷惑了。榎津严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人生完蛋了,靠自己努力,根本过不上理想的生活。虽然他从来没有努力过,总是在弹子房里虚掷光阴。
榎津严诈骗的时候,总是假扮律师或者大学教授。这不仅仅是一种伪装,更是他理想身份的投影。榎津严想象中的自己,应该是出身名门世家,顶级大学毕业,拥有受人尊敬、收入丰厚的工作,身边的女人对他趋之若鹜。而在现实中,他没有上过大学,屡屡因为犯罪坐牢,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货车司机,连最老最丑的妓女都瞧不起他。
卢梭说过:“大多数人都生活在平静的绝望之中。”这本来是普通人生活的常态。每个人都有无法满足的欲望、不能拥有的人生,再努力也毫无用处,时间久了只能变成绝望。平静地接受这种绝望,在平凡中安稳地度过一生,是大多数人无可奈何的选择。关于正常人如何应对自身的欲望,影片中有个鲜明的事例,就是榎津严的父亲镇雄和妻子加津子,他们对彼此怀有禁忌的欲望。从昭和34年(1959年)的赤川温泉,一直到1969年榎津严死去,十年的时间里,他们始终没有跨过藩篱一步。而是通过各种各样婉转、迂回的方式来压抑欲望,或者使欲望得到间接的满足。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逐渐形成了默契,甚至从中得到了某种微妙的乐趣。以至于加津子在影片结尾对镇雄说:
我就是喜欢你够狡猾。
正常人都是狡猾的,榎津严也曾经狡猾过。但是榎津严的欲望远远超过普通人,这突出反应在他的性欲上。从加津子到吉里幸子,再到火田千代子,欲望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最终化为绝望的时候,榎津严决定不再狡猾了。他把忍耐、迂回、转移、升华之类的字眼从字典里删掉。面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榎津严选择去偷、去骗、去抢、去杀人。被火田千代子抛弃,盯上柴田仲次郎的巨款,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两根稻草。
艰难的连环杀手
杀人原本是一件难比登天的事情,完全超出正常的生活范畴。因为那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殊死搏斗,更是心理上的极限交锋。残忍如榎津严,在杀人前后都承受着极大的精神负担。榎津严几次“成功”的杀人,受害人无一例外是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弱者:柴田仲次郎前面已经讲过;马场大巴遭到偷袭,而且性格过于懦弱,只知道一味求饶,对凶手抱有天真的幻想;河岛律师年老而且独居;阿春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
回顾一下榎津严“失败”的杀人,或许更能说明问题。榎津严两次想杀掉久乃,第一次是两人赌赛艇归来,他在僻静处想对久乃下手,被她当场揭穿而作罢。久乃是个体弱多病的老太太,按说是最容易杀掉的那一档。仅仅因为遭到了对方呵斥,就足以令榎津严畏葸不前。在影片结尾处,榎津严终于杀了久乃,因为他刚刚杀死阿春,已经骑虎难下。而且这次久乃放松了警惕,完全没察觉到榎津严的杀意。
榎津严第二次失败的杀人,是阿春遭到丈夫出池茂美的强暴,榎津严气愤难当,想拿刀找他拼命,却被久乃阻止。久乃也曾经杀过人,知道杀人的不容易。出池是个身强体壮的中年男人,而且性格暴戾。面对这样的对手,即使爱人遭到羞辱,榎津严也无奈忍了下来。
榎津严第三次失败的“杀人”,是在拘留所里与镇雄最后一次见面。他瞪着父亲恶狠狠地说:
若我必须杀人,我必杀你。
哪知道镇雄看穿了榎津严是在打嘴炮,完全不给他装逼的机会,当场回怼道:
你无胆杀父,你只会杀你不恨的人。
并且啐了榎津严一脸口水。面对如此严重的侮辱,榎津严也只能抛出一些空洞无力的威胁。
榎津严虽然双手沾满鲜血,但终究是个普通人,并非武侠片里的刺客或者黑帮片里的杀手,也不是在打电子游戏。连彪悍的老妇和壮年的无赖都不敢杀,何况自己的亲生父亲?
两颗绝望的心
榎津严在造访松滨的前后,心态又一次发生了重大变化,在杀害河岛律师之后试图自杀。他大概也曾经计划干一票收手,从此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但是怎奈越陷越深,罪孽越来越重。警方的追捕越来越急迫,日本虽大却没有容身之处。榎津严因为对普通人的生活绝望而去杀人,如今对杀人犯的生活也感到绝望了,那么摆在他面前的仅剩死路一条,只是因为动物的求生本能才继续活下去。
阿春是一个陷入绝望的女人:因为母亲是杀人犯受尽白眼,只能靠拉皮条为生,被情人骗财骗色,被老公肆意侮辱蹂躏,连赖以生存的旅馆都要失去了,等待她的只能是露宿街头的命运。阿春与榎津严是殊途同归的两极:榎津严本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是他欲望太强,行动力太强,又专搞邪门歪道,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阿春则过于柔弱,无法对任何人做出抗争。她仅仅希望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是连这么低的要求都成了奢望。
阿春的母亲久乃,为阿春的悲惨境地增加了浓厚的荒诞色彩。久乃曾经和榎津严一样,是有着强烈欲望和行动力的人。如今风烛残年的她,只希望有人养老送终。但是久乃采取的方法十分荒唐:就是不断对阿春撒谎,让阿春生活在没人相信的谎言之中。在出池茂美眼里,阿春非但算不上妻子,简直和奴隶差不多,这点无论剧中人还是观众都心知肚明。然而久乃无数次地欺骗阿春,简直能写一本谎言语录。
久乃的真实想法非常自私,她知道自己没几年可以活了,只要在自己死前,有阿春照顾,有房子可住,不至于倒毙街头,她的人生就算圆满了。久乃知道出池茂美是个铁石心肠的禽兽,任何话语都无法打动他。她能做的只有稳住阿春,不让阿春和丈夫彻底翻脸。至于她死后阿春怎么样?久乃已经完全顾不得了。
阿春早就看破了丈夫和母亲的真面目,对他们已然不报任何希望。成熟稳重的“教授”曾经是她唯一的救星,当榎津严的身份被揭穿的时候,阿春彻底绝望了。她并没有去举报榎津严,反而向他提出一起自尽。正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相通的心态让他们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展开了一场注定通向死亡和悲剧的恋情。
阿春领悟到了榎津严的绝望,因为她也是一个在绝望中挣扎的人
榎津严虽然是一个连环杀人狂,但他对阿春是有一定感情的。如果他能够有所悔悟,用自己一钱不值的生命为阿春做些什么,那么《复仇在我》的故事将完全是另一番光景。可惜他是那种“宁教我负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负我”的性格。他不会拯救阿春,只会把她推向更深的深渊。
榎津严杀死阿春的场景,堪称全片悲哀和绝望之最。两人先是貌似随意地聊着做泡菜的事情,其实早已心照不宣:榎津严随时可能被捕,阿春随时可能被丈夫扫地出门,明天、后天都没有保障,何谈明年、后年呢?连“明年能吃到爱人亲手做的泡菜”这种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这样的人生不是彻骨的绝望吗?
所以榎津严突然对阿春动手。而阿春的眼神中,一瞬间涌现出了迷惑、惊讶、欣喜、解脱,以及在垂死时刻最后的挣扎,道尽了她一生的心酸。
榎津严杀死阿春和久乃之后,变卖了她们的家产,妄图继续他可怕可鄙的逃亡生涯。然而此时他的好运气终于耗尽了,榎津严被自己招嫖过的小姐举报而被捕,象征着他毁于欲望的罪恶一生。
榎津严没有牺牲自己,为阿春和他们的孩子做些什么。反而扼杀了他们的生命,所以他终究是个卑鄙卑微的凶手
《复仇在我》的主题非常沉重,他探讨的是罪与罚,生与死,正义与邪恶,欲望与绝望。然而影片充满了俯拾皆是的日常感。比如榎津严购买作案用的刀子,特意挑选了一把便宜的;警察和火田千代子一边讨论案情,一边看棒球比赛;与加津子私通的安田,遭到榎津严敲诈的时候,仍然不忘记指挥火车进出站……
这是榎津严第一次杀人之后的想法,影片通过重大事件与琐碎细节的对立形成了超越现实主义的风格
抽象的主题和真实的细节让《复仇在我》呈现出一种荒诞的反差,一如榎津严荒诞的人生。榎津严终究是普通人,他想要成为超人,自由飞翔,然而完全无法摆脱环境、道德、法律的束缚。他像癌细胞一样恶性地变异,大肆地破坏,对于社会这个巨大的有机体来讲,也仅仅造成了一点小小的波澜,最终的结局只能归于尘土。
2 ) 灵魂依然堕落,骨灰却不肯坠落
年轻的时候不喜欢今村昌平,恐惧于他的冰冷,但又被【楢山节考】中冰雪融化时的空镜触动,这几年却感慨今村的悲悯。当年小津安二郎对今村的嗤之以鼻,嫌弃他的剧本表现过于肮脏,今村才不得不转投野村芳太郎,貌似当年的日本电影厂非常不懂得搭档老将和新人,比起这一对组合,更尴尬的是巨奖沟口健二和其副导演增村保造,从罗马留学回来的增村后来对沟口口诛笔伐。增村和今村后来都成为60年代日本电影的旗手,他们对传统日本文化的背离带来了新的表达、新的题材以及新的技法。
今村昌平的【复仇在我】(1979)和五社英雄的【薄化妆】(1985)有太多的相似性,不知后者是否受到前者的影响。都是绪形拳主演,都是以一个声名狼藉的连环凶犯为核心人物,都以匿名逃亡为人物行动主线,在他的人生中都存在两个对其影响至深的女人,甚至不难看出两位导演对这一恶徒都怀有难以名状的悲悯之心,两部影片的开场也极为相像,都是倒叙型叙事结构。区别在于今村比五社更加绝望,【复仇】的结尾,榎津严杀死了对其依恋不已的阿春和其母,甚至他还相信阿春的肚子里已经怀有他的孩子;而【薄化妆】的结尾坂根却不忍心伤害千枝,千枝试图抛下暂时安稳的情妇生活跟随坂根逃亡,两人在火车站默默地对望······榎津严和坂根都是蛆虫一般的弱者,他们不敢挑战更迫害他们的权力,转而不断杀害比他们更弱小的人,但榎津严似乎最终比坂根洞察到这一层深意,对阿春和肚子里的孩子(是否真的怀孕,今村并没有明确交代)动了杀意,他不愿她们屈辱地活在黑暗的世间,同时榎津严的恨意也更强烈,影片最后一笔是父亲和加津子到山顶上抛下他的骨灰,他的骨灰浮在空中拒绝坠落。
【复仇在我】或许是今村昌平最出色的作品,从结构到单场戏,每一个处理都控制得令人叹服。
逃亡生涯夹杂往昔背景,人物行动中也要强调人物前史对人物当下行为的影响,这种戏剧结构非常之难,在时间线上跨度大,常常容易流水账式的功能性交代。【复仇】的结构却相当漂亮,三条时间线完美融合。第一条时间线从开场起,榎津严被捕获,在愤怒的人群中他倒显得平静,这条时间线上,有审讯和证据补充,直至榎津严最后一次和父亲见面,五个月后,父亲和加津子抛洒他的骨灰。
高喊着绞死榎津严的民众。榎津严十恶不赦,但平民也麻木且只知自保
军队抢夺榎津严父亲的渔船,并殴打他;少年阿严用木棒打了军人的腿,父亲拉着阿严下跪,并答应把渔船都上交给“国家”
这一幕发生在光天化日下,彼时只有一个军人,却没人上前阻拦,只是远远看着这对父子被欺凌
这一场的光可以理解为媒体的闪光灯,但仍然有强烈的主观性,也不妨理解为主观光源
被审问中的榎津严,忽然咬起指甲,又向警察要指甲剪。细节处理得极好,不知是剧本、演员抑或导演提出的想法,既表现了杀人如麻的榎津严的冷血,也暗示着他一直以来或许精神已经出现问题;之后,再第二条时间线中,榎津严杀死偶遇的律师,将其封在他家的衣柜里,又向死去的主人要开瓶器,之后又试图勒毙
第二条时间线作为主线,从第一次连杀两人的犯案起,逃亡作为主要行动,直至最后杀死阿春及阿春的母亲久乃,阿春经常找服务于客人的小妓女最终告发了榎津严,这一条线的结束紧接着为第一条线的时间点开始。
第三条时间线包括榎津严的少年时,着笔不多却不可或缺,少年阿严目睹父亲被欺凌(家族是基督徒,军队强征家里所有的船,且这一政策又专针对基督徒和天主教徒,呼应结尾父子最后一次狱中相对,讨论二人都不得入基督教墓地),阿严上前用木棒击打对方(这是唯一一次阿严在反击他真正仇恨的人,这一点和久乃对他懦弱的识破成为呼应),而父亲却跪下同意将渔船上缴;青年时代偷美军军车欺压和自己一样弱小的百姓(加津子出场),违背父亲的意愿娶加津子,一笔带过的离婚又复婚(插入全知视点的加津子“诱惑”父亲),直至入狱出狱后的离家出走(弹子店一场,阿严告诉母亲自己的新工作),这条线的结尾成为第二条时间线的序幕。
影片出现多次杀戮,每次的表现都有所不同。
第一次杀人后,仓皇跑下山后,榎津严用自己的尿冲洗手上的血迹,因为他接下来马上要去杀另一个同车人。在回车上的路上,他随手摘了个柿子,咬了一口,嫌弃太涩,根本不能用来做手信(在骗第一个死者上山的路上,死者曾经提议摘几个柿子带回去做手信)
接踵而来的第二次杀人前,榎津严脱下沾血的外套,去附近的杂货店买刀。如同日常所需,榎津严还随口问了价钱,最后选了便宜的一把。这种冷酷的桥段,今村昌平的确信手拈来。而这时的冷静又和接下来行进的卡车中血腥的搏斗形成节奏和情绪的反差,充戏剧满张力。
第三次的“杀”不是榎津严的杀人暴行,而是母亲向榎津严说起父亲和加津子一起杀狗,父亲把狗活埋进土里,只露出狗头,加津子用一桶刚烧开的热水浇在狗头上,狗发出凄厉的尖叫。这场戏完全没有出现狗,但情节的设定却异常残忍,这场“虐杀”的施暴者是父亲和加津子,两个貌似无辜的苦命人。但他们的合作
母亲也并非无辜。事实上,她是让榎津严离开家最重要的推手,她接了刚从刑务所出来的儿子的电话,去弹子店找儿子,她看起来像个好妈妈,关心儿子的近况,笑容满面,又主动给儿子零用钱,但她最重要的目的是把丈夫和儿媳的奸情暗示给儿子。
院子里,父亲、加津子和榎津严争执起来,最终榎津严离开了家。而这一幕直至结尾,导演告诉观众,母亲一直在偷偷看着,却并无上前阻拦,得知结果,她唯一的动作是关上窗户。窗外的阳光和绿叶被隔绝出去,画面中的母亲和弹子店中的她也截然不同,疲惫而憔悴。卧床二十年,她的内心也充满愤懑及恶意。
榎津严的第三次杀人前,是一个诈骗保释金的scene,非常完整。榎津严智商较高,扮教授、扮律师。诈骗得手之后,他因抢出租车认识老律师。列车上,他得知老律师独居,遂提出请律师吃牛肉火锅。之后,故事回到阿春的视点线索,由等不来妓女愤而离开的嫖客,转到小妓女看电视时发现曾经的客人竟然是通
回到榎津严的视点线索。榎津严抱着买好的萝卜去买牛肉,联系榎津严的上一场,观众自然认为他要和老律师一起吃火锅了。
买完牛肉,他又去杂货店买榔头、断钉和胶带。联系榎津严杀第二个人前买刀的行为,观众在已知律师被榎津严搭上话就已深陷危险中后,紧张感更加强烈。
在过场中,榎津严抱着买好的东西走向公寓楼。这一场拍得非常日常,一个凶手好像融入下班的人中,危险就在身边。
榎津严用钥匙开了 门,真的好像下班一样坐到矮桌前,身后的衣柜门慢慢打开,露出已经死亡的老律师。观众这时才知道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杀害已经发生。紧张变成恐惧,戏剧张力再度被强化。之前两次都是明写杀人,这次则用暗写。
诡异的衣柜不断自己打开柜门,榎津严用封条封住柜子后,试图勒毙自己,但他其实并没有自缢的勇气。
久乃才是榎津严的同盟,事实上也是这部影片中最出色的女性形象。战后,她因杀死了一直欺负自己的同住的女人被判了十五年监禁;释放后,她热衷于赌博,偷窥小旅馆客人们嫖娼,不断敲诈阿春,她自知是恶人,但她似乎也坦然面对自己的“恶”,且“努力地”要活下去。她洞察榎津严的懦弱,因为他不敢杀自己
在和久乃向家走去的路上,久乃甚至说出榎津严已经有两次想杀了她,第三次,他会真的杀了她。两人在养鱼塘旁歇息。榎津严看见水中诡异的鳗鱼,以及吊在上方的工装。这一幕也具有一定的超现实感,悬挂着的裤靴和旁白绕成圈 的绳索像被吊死的人。
第四次是未完成的杀人。包养阿春的男人在肉体上精神上对阿春和久乃都不断羞辱施虐,听着阿春的呼救,榎津严低着头,他的眼前挂满了刀,但他却迟迟没有拿起来;在忍无可忍时,即将动手的榎津严又被久乃打断。面对真正的仇恨,榎津严却无力反抗,这使他彻底陷入绝望中。
第五次杀人,他终于送阿春去了“遥远的地方”。看电影时,阿春意识到“教授”真正的身份,走出影院后,她的第一句话是“我们一起自杀吧”。杀死阿春发生在最如家庭氛围的一幕后,榎津严回到“家”,“妻子”阿春正在做泡菜,阿春还亲切地说起自己的老家以及老家人都爱吃泡菜,等四五天就能吃上泡菜了。
在最美好的刹那,阿春让榎津严喂自己喝几口啤酒(她手上全是辣酱),喝到第二杯时,望着阿春的脖颈,榎津严用双手勒死了阿春。她吻了死去的阿春,见她死时失禁,脱下自己的衣服擦去地上的尿,帮阿春整理衣服,将她的尸体抱上了楼。榎津严在自我美化,他并未追随阿春死去,而是叫来典当行卖了阿春家的细
冥冥中,久乃似乎自知命不久矣,去祭拜先夫。这是一场过场戏,但动作细节也颇为讲究。久乃从别人的供奉花瓶中随手拿了两朵花,后来插在先夫的供奉花瓶中。这时下着雨,气氛也充满意味。
第六次又是暗写。影片最著名的超现实一笔。久乃到家,榎津严哄骗她上楼,自己尾随;画左从纵深的走廊里,依然如行尸走肉的榎津严的母亲走来。跟着母亲的视点,切换到另一个空间,在榎津严曾经的家中,父亲、加津子和榎津严的两个女儿正在同桌吃饭,加津子从他父亲腿上捡起掉落的饭粒,他们俨然如一家人
非常钦佩今村昌平没有采用所谓的批判态度去描写恶贯满盈的榎津严,也没有过度的美化,用所谓的童年阴影或社会问题去为人物的反社会行为开脱,他适度着笔写社会问题,如旅日外国人的被歧视(第一起命案被发现时,农妇开始以为是喝醉的朝鲜人,不屑一顾)、基督徒与天主教徒的被欺凌、战败后美军对民众的欺辱等等,但都不过分强化。今村昌平应是相信人本恶,所谓的社会与时代的邪恶只是人性本恶继续生发至畸形的催生土壤。结尾,加津子说榎津严的父亲“狡猾”,而这正是她喜欢他的地方。这应该也是今村的心声,他剖析最终也原谅人的种种不堪······
3 ) 真实案件改编,这电影直抵人性!
加津子是个年轻漂亮却苦闷的女人,男人整天在外面鬼混,她只能在家洗衣做饭,照顾公婆,所以她想要离婚!
公公镇雄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老伴已疾病缠身多年,就靠这个媳妇维持家庭。在天主教文化里,离婚是一大禁忌,所以公公是绝对不允许加津子离婚的。
在温泉中,加津子在为公公擦背。安静的夜晚,孤男寡女,加津子吐露了她的心声:留下来,是为了公公您啊!一场豪雨及时到来,道德似乎无法企及这无人的角落,两人接近犯罪的边缘…
作为天主教徒,公公压抑自己的兽性,但为了解决加津子的欲望问题,他竟然给她介绍别的男人…
如此复杂的一个家庭,榎津岩就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加津子的丈夫,那个已沦为杀人犯,诈骗犯的恶棍。
《复仇在我》,由今村昌平执导,绪形拳、小川真由美、三国连太郎、倍赏美津子等主演犯罪剧情片,于1979年在日本上映,获1979年日本《电影旬报》十佳电影第一名。
该片改编自日本1963年的西口彰连续杀人真人真事。主人公榎津岩成长在20世纪初的日本动荡时期,先是日本侵华战争,军队强行征用榎津岩家的船只,父亲一再隐忍,年少的榎津岩凭着心中怒气奋起反抗,却被父亲阻拦压制,从此父亲的高大形象崩塌。
日本战败,美军横行,国家的秩序崩塌。期间,榎津岩偷窃倒买美军装备,被抓坐了几年牢。好不容易出狱,与加津子奉子成婚,然而很快又因诈骗入狱。再次出狱的榎津岩,得知妻子与父亲的关系,离家出走,从此开始走上杀人与诈骗的堕落道路…
今村昌平采用倒叙,插叙等手法再现了一个恶棍的由来和他的犯罪历程,并对国家,家庭背景进行剖析,试图绘制榎津岩的犯罪图谱。时空的切换频繁,但是通过导演的有机结合,全片一气呵成,用短短两小时勾勒了罪犯的一生。
作为导演中的人类学家,今村昌平善于反映底层人物的命运,并喜欢用性这一原始动力来说明问题。在开头的那场温泉情欲戏中,人性,兽性,伦理和道德激烈的冲突,做人啊,太难了!
片中,导演采用中立而冷静的态度用摄影机描述的事实说话。在导演的镜头之下,人物蜕变为蛆虫,在本性欲望驱使下,走向宿命的结局。在榎津岩逃亡的穷途末路,他假扮大学教授与小客店的暗娼互相取暖,然而犯罪必惩,他那虚无的人生也即将终结…
绪形拳主演的榎津岩充满玩世不恭的邪性,而三国连太郎主演的父亲老辣保守,二人飙戏场面张力十足。倍赏美津子主演的加津子眼波闪烁,在温泉情欲戏中,展示了绝佳身材,把一个独守空房寂寞妇女的饥渴演活了。
4 ) 《复仇在我》电影剧本
《复仇在我》电影剧本
文/[日本]马场当
译/石启
1.七曲峰
字幕:昭和三十九年(1964年)一月四日。
大雪纷飞。
一辆轿车紧紧跟在疾驰的警车后面。轿车的后座上坐着榎津严(37岁),他的左右各有一名警官。榎津目光呆滞地望着在车前灯照射下翻卷飞舞的雪花。
榎津用鼻音哼起小曲。
两边的警官惊讶地看着榎津。
榎津(笑嘻嘻地):刑警先生,你多大岁数了?
青野刑事调查官:……五十五岁。
榎津:我会被判死刑吧?
吉野:……
榎津,大概再过三年,在我四十岁的时候,就要被套上绞索吊起来了。无论怎么着也活不到你这个岁数,真有点儿他妈的……
吉野(注视着榎津):……
榎津:五十五岁……比我多活了十几年,以后还可以活很久,人世间真是太不公平了……
河井:你说什么呢。别忘了,你把四五个人的生命都缩短了。
榎津:……到时候,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了,可这帮家伙还活着。不但活着,还能和女人睡觉……
榎津又哼起了小曲。
河井(瞪着榎津):榎津,不要再哼啦……
榎津漠然地闭上了眼睛。
榎津(低声咕哝):拘留所那种鬼地方好像冷得很。
从车前方可以看到隧道的入口。
轿车仿佛劈开厚厚的雪幕,箭一般地冲进了黑暗的隧道。
大雪无情地朝冰冷的大地上不停地降落。
榎津(画外):一定冷得刺骨吧、这个拘留所。
片名字幕:复仇在我
2.筑桥市警察署·前
警车和轿车迎着一群在雪中打着雨伞的人开过来、停下。
新闻记者、摄影师等一哄而上,团团把轿车围住。
从轿车里下来的刑警朝被风衣蒙住脑袋的榎津怒吼着。闪光灯亮成一片。
突然,人群中冲出一名男子,向榎津投去一只牛奶瓶,但奶瓶没有投准,砸到了河井警部的肩膀上。
男人:榎津、去死吧!亲人的仇、亲人的仇……你一定会被判死刑的!
刑警们用力推开这个仍在拚命叫喊的男人。
男人:宰了他!
在以上画面中移过片头字幕。
3.公路
字幕:福冈县筑桥市内,昭和三十八年(1963年)十月十八日。
公路上几乎没有车辆行人。
一个身穿土黄色夹克衫的男人骑自行车沿公路而来,自行车上挂着一个麂皮提包。
他就是榎津严(37岁)。
榎津一边观察前方的公踣,一边将自行车骑进路边的墓地。他把车放倒在地,取下麂皮提包,然后又回到公路上。
前方驶来一辆轻型四轮卡车。
榎津向卡车招手。
卡车停了下来。在卡车的车体上印有“筑桥通运”几个大字。马场大八(44岁)坐在驾驶席上,他的旁边坐着柴田种次郎(58岁)。
4.卡车驾驶室内
榎津坐在柴田的身旁。
柴田(对马场):他是西海运输公司的榎津。(对榎津)和你一块儿跑过几趟了?
榎津:有四五趟了吧。
柴田:这位是石部大八。
马场(笑着):又来胡说八道了。
柴田:他本来叫马场大八,因为他喜欢石部金吉,所以大家都管他叫石部大八。
榎津(笑着):那和你可是正好相反呀。
柴田:嗬,你要是拿我开心,就请你下车啦。
榎津:好好,不说了不说了……那,你们还得跑几家烟酒店呀?
柴田:还有三家吧。
榎津:是去刈田吗?
柴田:嗯。
榎津:正好。
柴田:什么正好?
榎津:我的一位朋友在车站后面有个养猪场,我要去找他。怎么样,一起去吧,稍稍的……来点儿。
柴田(做了个饮酒的动作):干这个?
榎津:……(笑着点点头)
柴田:哎,不行不行,我眼看就该退休了,而且,咱又是日本烟酒专卖公社的职员。
5.筑桥市警察署·审讯室
榎津抬起了头。从他背后的窗口可以看到外面飘落的雪花。
坐在榎津对面的河井警部和斜对面的桑田见习警部定定地望着榎津。
河井:你为犯罪作准备而乘上卡车的时间,是十八日午后两点……没错吧?
榎津伸出双手依次比较着手指甲。
河井:柴田种次郎的收款袋里,此时共有现金四十一万五千零三百元。
河井把数枚千元纸币放在桌子上。
河井:这些钱,是你购买供逃跑使用的收音机时用过的,你看一下。在这张钞票上还留有人血,正是柴田种次郎的血!(“砰”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已经留下的罪证,现在不说话也没有用!
榎津:警部先生,能不能借我指甲刀用一下。我又不是已被确定的犯人,请允许我清理一下个人的卫生。
桑田:……
榎津:……指甲长得过快,就是健康状况不佳的证明,这点难道您没有听说过吗?
河井:榎津!
榎津(望着窗户的方向):下个不停呀,正月的雪,已经三年没见了……
桑田和河井朝窗外望去。
河井的声音:一月九日,他说昨天夜里太冷,没有睡好觉,整整一天抗拒我们对他的调查审讯。“既然我的犯罪情况你们都很清楚了,那就采取你们认为适当的方法处理吧。”然而,我们必须要他自己讲出这七十八天逃亡的经历……
6.萝卜地
一个朝鲜人模样的老太太在收甘薯。
老农妇神原静朝萝卜地里走来。
老太太:早上好哇。
神原静:哦,早上好。我说老嫂子,你瞧瞧我那地里。
老太太直起腰往对面的田间望去。
老太太:怎么了?
神原静:我瞅着,好像有个朝鲜人喝醉了,倒在那儿呢。
者太太:我去看看,对不起。
神原静(拿起萝卜挑着):吃秋刀鱼还非要配上萝卜泥,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刚娶过门的儿媳妇呆头呆脑的……说什么,没有萝卜泥就没法吃秋刀鱼……
对面突然响起老太太的惊叫声。
神原静转过头去。
老太太(大声喊叫):死人啦!死人啦!不是朝鲜人,是日本人!
神原静:……!
神原静朝那边跑去。
7.萝卜地
直升飞机在天空盘旋。
摄影师拍照的闪光灯闪着灯光。
拦上了绳网,嘈杂的人声。
验尸。
字幕:被害人:柴田种次郎。死因:金属性钝器打击所致颅骨挫伤、胸部穿刺伤。推测死亡时间:十月十八日下午两点到五点之间。致死类型判断:他杀。
8.旧采石场
写有“筑桥通运”字样的轻型卡车停在一片茂密的竹林中。
验尸官从竹丛中拖出了马场大八的尸体。
字幕:被害人:马场大八。死因:左面部、颈部、前额及胸部刺伤,失血过多死亡。推测死亡时间:十月十八日下午四点三十分到七点之间。死亡类型判断:他杀。
9.专卖公社·筑桥分店
桑田见习警部在翻阅合同驾驶员的花名册。
分店的店长在一旁滔滔不绝。
店长:在我们这儿,每次收款和送货的路线都是当天才决定的,派哪个司机去也是当天决定,就是为了防范发生此类事件。回来的时侯,如果款额数目太大,还改为使用专门的运款车。唉,唉。
桑田:可是,你们派去办理这项重大业务的,怎么是个酒气醺天的人呐?
店长:柴田君……喝酒?
正在一旁接受市川刑警问话的田中朝这边转过头来。
田中:那家伙有酒精中毒症。我一听说萝卜地的事,就想到他肯定是去前边那个朝鲜人的村子喝一种叫“玛卡利”的私酒了。
桑田:咦?去喝私酿的酒吗……(逼视着田中)
田中:不不,我可一次也没有去过。榎津倒约过我几回……有两三次收款时,榎津也跟着一起去……他是西海运输公司的……司机。柴田、也被他约过几次吧。
字幕:西海运输公司筑桥分公司、榎津严。
10.榎津居住的公寓·二楼走廊
市川刑警在敲六号室的门。
没有人应门。
表情阴沉的桑田见习警部。
邻室的房门突然开了,穿着肥短裤、圆领衫的中牟田京二手持苍蝇拍从屋里窜了出来。
京二:坏啦!那只下流蜂螂、又逃进榎津的房间里去了!
他一边叫一边伏下身,从六号室房门下的缝隙往里面张望。只穿了一条衬裙的千惠美跟了出来,一露面发现桑田等人站在那里。
千惠美:哎哟。
惊慌的千惠美赶忙又缩回了屋里。
京二对侧头去看千惠美的市川说。
京二:嘿嘿,那是一只变态蟑螂,只要我们一干那个事儿,它准定出现在屋顶上。
一边说一边快活地笑着。
市川(微笑):榎津好像不在家吧。
千惠美披了一件羊毛衫,又从屋里走了出来。
千惠美:榎津他……可能在车站后面的“麻里”呢。
市川:麻里?
京二:发现这只混蛋蟑螂的就是麻里的老板娘,也是在他们俩上床的时候……对吧?阿惠。
千惠美嗤嗤地笑着。
京二:两间屋子中间就隔了一层胶合板,什么都一清二楚的。榎津的那玩艺儿可不一般,棒极了。噢,你们找榎津有什么事吗……
11.日式酒吧“麻里”二楼·客房
房间的一角摆着电视机,正在播放职业棒球赛的实况。
千代子(28岁)的身边坐着市川、口石刑警和桑田见习警部。
千代子(低声地):榎津强奸了我。我去他那里讨取他欠店里钱,他用凿子威胁我,结果被这头野兽强迫着……
桑田:……
千代子。从那以后,又被榎津叫去过好几次,我拒绝他,他就威胁说要杀了我丈夫……他是个每次不干三遍不肯罢休的男人,时间很长、很长……
千代子的丈夫清次(32岁)端来两瓶啤酒和一些小菜,然后站在千代子的身旁。
清次:刑警先生,你们是为了专卖公社那桩案子来的吧?我猜的大慨没错,我看榎津这个人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刑警们沉默不语。
清次:千代子,把一切都讲出来吧。
清次说完,一脸放心不下的神情端着盘子下楼去了。
千代子:对他,这件事怎么也觉得说不出口。(语气坚定地)我不告诉他。
市川:……前天晚上,榎津曾把你叫出去过吧?
千代子:是的。他说:明天能得到一笔钱,让我和他到远处去……说是,去大阪……他想强迫我和他一起生活。
口石:大阪?他确实是这样说的吗?
千代子(点点头)。是的。
12.国营电气列车中
列车到达刈田车站。
榎津抱着皮包在坐位上看报,似乎是为了把自己的脸藏在报纸后面。
传来警车的警笛声和直升飞机的轰鸣声。
榎津吃了一惊,慢慢转过脸往窗外望去。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警察们在站台上的行动。
列车起动了。
坡地上长着一片柿树林。
柴田的声音,榎津,这儿的柿子甜不甜呀?
13.从斜坡到萝卜地之间
柴田种次郎一边往坡地上走一边抬头望着柿子树。
榎津跟在柴田的身后走来。
柴田:要是甜的话,咱们给马场大八捎点回去,让他拿去当礼物送人……
榎津(一直面带微笑):……
柴田:石部大八这家伙,我来喝“玛卡利”他大概有点儿不高兴吧。
榎津:……
柴田:其实没事,三十分钟后回到车里不就得啦……你说的那个造私酒的地方还在前面吗?
边说边打头登上斜坡。
四周空无一人。
榎津朝四下张望了一圈,神情中透出了一股杀气。
柴田:……榎津呐,你到我前边带路吧。
榎津吃了一惊。
柴田回头朝榎津呲牙一笑。
柴田:我的屁最臭。我这肚子,只要有点酒灌进去就总爱放屁。
榎津大步走上斜坡,超到柴田的前面。
柴田:转了十家烟酒店,倒有七家给咱啤酒喝,现在就一个劲地放屁。
说着又很响地放了个屁。
14.萝卜地
率先蹬上斜坡的榎津不见了踪影,柴田一脸奇怪的表情。
柴田:喂,榎津!
就在这一瞬间,蹲在柴田身后草丛中的榎津突然扑了出来,高高扬起手中的铁榔头照准柴田的后脑狠狠击下。
柴田抱着头转回身来。
柴田:哎哟!干什么你!
满头鲜血的柴田抓住榔头与榎津争夺着,他很快将处于劣势的榎津压倒在地。
榎津慌乱中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大号铁锥,从下往上刺去。
柴田发出低沉的呻吟声。
榎津乘机连连猛刺。
柴田坐倒在地,接着叩头似地上身向前一倾,倒下了。
榎津从柴田的提包里掏出成打的钞票。
15.生长着柿树的斜坡
榎津抓着钞票跑下斜坡。
剧烈的喘息使他手扶着一棵柿子树停了下来。
夹克的袖口溅上了不少鲜血。
榎津抬起手想擦汗,这才发现自己满手鲜血,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榎津拉下裤子的拉链,一边小便一边用尿液冲洗血手。
另一只手始终紧紧地攫着钞票。
榎津仰头看了看,伸手摘下一个柿子,“吭吃”就是一口。
榎津(“噗”地吐了出来):……啊,这玩艺没法当礼物。
16.火车道口旁的公路
轻型卡车停在路边,马场大八正在打盹儿。
车门的响声惊醒了马场大八。
榎津站在车门外,夹克衫的袖口卷着。
马场:……
榎津显得很疲惫的样子。
马场:这个柴田,他到底上哪儿喝酒去啦?已经这么晚了……
榎津:他说,现在脸红得不像样子,太难看,让再等他二三十分钟。
马场:都四点钟啦。
榎津:……是啊……再等二十分钟,五点就能回到公司了……
马场满脸的不高兴。
榎津:嗯……那,我去看看情况,很快就回来。
说罢匆匆走了。
17.五金商店
榎津瞧着摆成一排的菜刀。
店主表情和蔼地走了过来。
榎津拿起一把开了刃的尖头菜刀。
榎津:多少饯?
店主:650日元。
榎津(又换了另一把):这个呢?
店主:这把420日元。
榎津:……就要这把便宜的吧。
18.行驶的卡车
19.山中的隧道
榎津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马场大八驾驶着卡车,心中越来越不安。
马场:……他,真的喝到那种程度了……
榎津:……
马场:有点儿不对劲呀……再绕到那里就得五点了。
卡车驶入仲哀隧道。
卡车在隧道中行驶了一半左右的路程。
榎津:停车!
马场:……?(没有停车)
榎津目光凶狠地盯着马场。
榎津:马场!柴田让我给杀了!
榎津一边吼叫,一边拔出菜刀对准马场的颈动脉刺去。
菜刀又插入了马场的胸部。
马场一声惨叫,卡车紧急刹车的同时撞到了隧道的石壁上,挡风玻璃碎了。
榎津用力拔刀,谁知刀柄与刀身分了家。刀身留在马场的胸部,他手中只有一个刀柄。
马场自己从胸部拔出刀身,双手握住它朝榎津刺去。
两个人拼命搏斗起来。
马场很快就没有了气力,他把刀子丢出车窗外。
马场:你饶我一命吧,求求你,我还有个独生女。你的事,我绝不告诉任何人。
马场双手合十哀求着,血水滴滴嗒嗒地从手上滴落。
榎津(呼吸急促):那好,就照你说的……先带你到医院去吧。
榎津用一条毛巾把马场的双手捆住。
马场浑身颤抖,但仍然毫无反抗地听凭榎津所为。
20.废弃的采石场(黄昏)
这是一个不知已废弃了多久的采石场。榎津驾驶的卡车横冲直撞地开进了旧作业场。
榎津停下车,把马场从驾驶室中拽了出来。
榎津用车厢里找到的一块帆布蒙住马场。
马场在帆布中挣扎着。
马场:啊!——你干什么!我会信守诺言的,你的事我绝对不说……
榎津取出那支大号铁锥,朝帆布上狠狠地刺去。
马场如同被鱼网缠住的鱼一般疯狂地挣扎翻滚。
榎津对准目标猛刺,一次又一次……
马场的惨叫声渐渐弱下去——终于停止了。
榎津取来放在驾驶室的提包,从中拿出西装、衬衣,开始更换服装。
21.国道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榎津脚步匆匆地走在黑暗的国道上。
22.电器商店
榎津进入店内。
榎津拿起一台半导体收音机。
榎津:我买这个。
23.公共电话亭
榎津拨了几个电话号码。
榎津:是“麻里”吧,老板娘在吗?……不在?她去哪了……唔、唔……等一会我再打吧。
24.榎津居住的公寓·六号室
榎津进屋后开灯。
榎津坐下来,取出半导体牧音机,打开开关。
播音员的声音:……发现了尸体。
榎津浑身一震。
播音员的声音:十七日下午五点左右,居住在大分市旭町的家庭主妇在附近的水泥货场发现了一具已经化作白骨的女性尸体……
榎津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喝了几口水,然后取出钞票半蹲在灯下清点。
榎津用手帕包扎被割伤的手指。
榎津侧身躺下,忽然想到什么,一轱辘又爬起来。
25.筑桥市警察署·审讯室
传来震耳的直升飞机马达声。
榎津的太阳穴微微颤动。
榎津:……是来采访新闻的直升机吧……
榎津双手捂住耳朵,紧紧闭上眼睛。
突然,他猛地将面前的桌子一把掀翻。
榎津:你们想尽早结束这件案子,那就赶快工作吧,到底谁来写审讯记录呀!
河井和桑田扶正翻倒的桌子,从地下拾起茶碗。
榎津站在窗口望着天空。
桑田:……那好,你是不是先给我们讲讲杀死柴田时的情况。那支大铁锥是从哪儿搞来的?
榎津回转身面对河井和桑田咧开嘴笑着。
室内充满紧张的气氛。
做好了书写审讯记录准备的桑田手握钢笔目不转睛地看着榎津。
榎津:好吧,现在就让你们好好写个审讯记录吧。那支铁锥,是畑千代子为我预备的。她说,用这家伙只要一下,就解决问题了。
桑田:畑千代子这么说过吗?
榎津:你们彻底审问过她没有?彻底的?
桑田翻开一份讯问记录放到河井面前。
河井:这是昨天对畑千代子调查的记录。(念)“我曾打算用铁锥去刺榎津这个混蛋,我想,要和榎津分手,就用它来讲分手的话吧。”
26.榎津居住的公寓·二楼(回忆)
千代子头发散乱、衣装不整地倒在床上。榎津坐在她身边,正在团一个饭团。
千代子:……喂,给我做一个吧。
榎津闷声不响地继续做饭团。
榎津:……要卷紫菜吗?
榎津把饭团递过去。
榎津:吃。
千代子接过饭团。
一边吃,一边流泪。
榎津瞄了千代子两眼,又拿起身边的小碗杵到千代子眼前。
榎津:腌萝卜也给我吃。
说罢,榎津自己“咯吱咯吱”地吃起腌萝卜来。
榎津:吃完腌萝卜……还要吃饭团吗?
榎津说着伏到了千代子的身上。
千代子悄悄伸出手打开提包,从里面抽出一支大号铁锥。
榎津:……我要到离这儿远远的某个地方去……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咱们得一块儿过。
千代子:我要是拒绝呢……
榎津:那就杀了你!
千代子“噌”地翻身而起。
千代子:你杀我之前我先杀了你!
千代子紧握铁锥对准榎津的下身就要刺过去,榎津惊恐地连连摆手。
榎津:别别、好,我明白了、明白了。
27.日式酒吧“麻里”
可以听到电视里转播棒球赛的声音。
千代子:当时我真想就那么刺下去,可看他吓得那副样子,又一个劲说,既然这样,那就分手吧。结果,我就赶快跑回家去了。
口石:那——铁锥呢?
千代子:……放在那儿了。
口石:……放在他的公寓了?
千代子:是啊,就扔在那儿了。
口石:噢。
千代子:后来,第二天的晚上又有电话找我,就是他。
口石:在发生事件的当天晚上?
千代子:对,他说,你能不能现在就坐飞机到大阪。
市川:你怎么回答的?
千代子:我拒绝了。
市川:为什么?
千代子:我就是拒绝了。刑警先生,无论怎么考虑,我都认为这是毫无前途的旅行。
电视上的棒球赛似乎是打了一个全垒打,球赛评论员的声调明显提高了。
评论员的声音:西铁队转败为胜!
28.平和台棒球场·出口(黄昏)
比赛结束,观众们涌出球场。
走在人潮中面无表情的榎津。
报亭上贴着的一张纸吸引了榎津的注意。他的脸上忽地现出震惊的神情。
纸上的字迹:“筑桥杀人事件”嫌疑犯、卡车司机榎津严是否已经逃出县外?
在大字标题旁印着榎津的头像。
29.宇高渡轮的甲板(夜)
明月下闪着点点银光的海面留下了一条白色的航迹。
榎津眺望着船尾的航迹。
榎津好像是在对他旁边那位中年妇女说话,又仿佛是自言自语。
榎津:如此黑暗的大海……现在的位置,恰好是四国和本州的中间吧。
妇女:……(看看榎津)……
榎津(仍然凝视着海面):如果从这里跳下去,恐怕神仙也救不了哇。
妇女:……哎,是啊。
榎津转身走了。
中年妇女望着榎津的背影。
30.同·前甲板
三个大学生沿着扶手栏杆漫步走来。
其中一人停下在看什么。
甲板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一件西装和一双皮鞋。
三人围拢过来。他们拿起西装,从胸部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
榎津的声音:双亲大人及加津子、博子、爱子:非常对不起你们,我先走一步了。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虽然有满肚子的话想说,一时却什么也写不出来。祝你们幸福,并请求你们原谅我这种过分的做法。
31.山阴线铁路·列车内(夜)
靠车门的座位上坐着巡回表演脱衣舞的一群剧组人员。
口石和市川两位刑警在向吉里幸子作讯问调查。
口石:你从今年一月到八月这段时间,和榎津在筑桥同居过?
幸子:是的,那个人住在别府的皮埃尔公司的宿舍,到宫崎县的分公司出差时,经常光顾我经营的食堂。这个就是他的礼物。
幸子说着拿出一盒印着“金比罗食堂”字佯的火柴盒给刑警看。
市川:噢……哦,对不起,你没听他说过他已经成家了吗……
幸子:这我知道。但是,他说他和妻子由于宗教上的缘故,只保持着形式上的婚姻关系。
市川:唔……
幸子:他对我挺不错的。不过,我已是有孩子的人,他晚上、早晨都要我的身子,真吃不消……搞得我都神经衰弱了。
市川:的确……
幸子:这是他送我的。
市川拿起幸子给他的天主教念珠瞧了瞧。
幸子:是我先向他提出分手的。我这个人有些幼稚……
列车开始减低速度。
列车播音:本次列车即将到达松江车站……
市川:哎,不不。那就这样……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了解的,我们还会再找你。
说着站了起来。
幸子:好的。
两位刑警准备离去。
口石:噢,对啦,在宇高渡轮濑户丸上,发现了他写给你的一封信。(把一个信封递给幸子)
幸子:对不起,谢谢。
幸子从信封里抽出信来轻声读着。
“如今,我正走在通向死亡的道路上。我已决定,我的人生旅程的终点就在濑户内海。永别了,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写于濑户丸·严”
读完信,幸子抬头看了一下。
幸子:刑警先生!
幸子追上已经走到车门边的两位刑警。
幸子:你们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榎津自杀前写的信吗?
口石:不。这个嘛,多半是榎津搞的障眼法……
幸子:为什么你们一开始不拿这封信给我着呀!
幸子气势汹汹地抓住了口石刑警的手腕,好像要动手打人似地大声责问。
坐在旁边座位上的脱衣舞剧组人员们从幸子身后抱住她,将她制止。
32.铁轮·温泉旅馆“五岛庄”
吉野警视和筑桥警察署的河井警部、桑田见习警部站在这座外形高大、但已显得陈旧的温泉疗养旅馆的大门前。
33.同·账房
榎津严的父亲镇雄(65岁),母亲佳代(60岁)和妻子加津子(34岁)低垂着头,与吉野警视等人相对而坐。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转播棒球赛的声音。
镇雄(异常低沉的嗓音):让你们专程跑一趟,太对不起了(行了一个礼)。严的事,使全家一直都处于十分难堪的境地。像他那样的人,把他杀掉……才是比什么都好的结果。
佳代哭得身子歪向一边,加津子则如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地呆坐着。
河井:我们来,是想了解一下您儿子的熟人、朋友等社会关系,以及经常出入的场所,能否提供给我们?
镇雄:是……无论如何,我们会尽量协助的。
佳代:不对劲呀……(摇头)这、这么好的孩子……真是不对劲呀(哭泣)。
镇雄:佳代!
痛哭的佳代进入歇斯底里状态。
镇雄:加津子,你带她到祈坛去。
加津子扶着佳代入内。
镇雄:丢人呐,实在太丢人了。
镇雄放在腿上的拳头不停地颤抖。
吉野:您的夫人,有病吗?
镇雄:是啊,已经二十多年了。还是住在五岛的时候就得了心绞痛,本来身体就弱,又为严的事情忧虑焦急……
吉野:您是五岛的人?
镇雄:对。
34.青沙浦(五岛列岛)
小小的渔港。
一座天主教堂凛然矗立在这个贫寒的渔村中。
35.海滨
字幕:昭和十三年(1938年)。
身穿白色夏季军服的会计中尉猛地一拳,将镇雄打得一跤翻倒在沙滩上。
中尉:你他妈的混蛋东西!竟敢拒不交出渔船,就凭你们是天主教徒吗!?你以为军队的命令是什么!
镇雄慢慢站起来,对中尉说。
镇雄:不是有意抗拒,可……要我们这些天主教徒交出所有的渔船,这不公平……
镇雄还没讲完,脸上又重重挨了一拳。
许多村民站在不远的地方注视着他们。在村民中,可以看到身材显得非常矮小的镇雄的妻子佳代,以及他的长女万里和儿子严。
中尉:站起来!
镇雄抬头看着中尉,又一次站起身。
中尉:到底交不交船!
镇雄:……(咬住嘴唇,略微点了一下头)
中尉:畜生!别他妈含含糊糊的!
中尉继续殴打镇雄。
严突然向他们这边跑来。
佳代:哎,阿严、阿严!
奔跑的严,手中紧握着一块木板。
严在村人们的注视下快速奔跑着。
严用手中的木板向中尉腿上猛击。
中尉:哎哟!
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镇雄(大吃一惊):阿严、你干什么!快给我滚!
严瞄准正准备站起来的中尉的脑袋,打算再给他一击。
镇雄扑上去夺下了木板。
镇雄:混帐东西!
中尉:小杂种!……(揉着腿站了起来)
严翻眼瞪着中尉,又抓起一把沙子就要朝他脸上扔。
镇雄(推开严的手):别乱来,阿严!
中尉怒气冲冲地瞪着严。
镇雄:请原谅他吧,我们交船。
严吃惊地转头去看父亲。
中尉:……那好,那你就说,我心情无比愉快地,为了天皇陛下献上我的船。说!
镇雄:……
中尉:我心情无比愉快地——
镇雄:……无比愉快地……
脸上毫无表情看着父亲的严。
中尉:为了天皇陛下……
镇雄(瞟了严一眼):……为了天皇陛下……
中尉:献上我的渔船。
镇雄:献上我的渔船。
严的目光投向了遥远的海平线。
36.黑夜中的大海
佳代:回去吧,该吃饭了。
严:……(赌气的样子)。
佳代:走,回家吧。
佳代抱住严的肩膀,和他一起望着大海。
佳代:你呀,脑子好,人聪明,你爸爸和我,心里都对你抱着很大希望呢。
严:……
佳代:你到别府之后,好好学习,肯定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严:……
佳代:所有的人都在期待着你呀,你可千万要记住。
37.渡轮
定期渡轮缓缓驶离港口。
镇雄双臂抱在胸前,站在甲板上眺望着五岛,在他身后是佳代和万里。
佳代口中哼唱着祈祷歌。
严独自站存一边,注视着白色的航迹。
镇雄的声音:我们用海军支付的赔偿金,在别府的铁轮买下了一家旅馆,然而阿严的反抗情绪日益严重。战争期间,他一直被关在少年管制所里。
38.山村
字幕:昭和21年(1946年)。
吉普车在一条土路上急驰,卷起滚滚烟尘,土路两边是已经收割完毕的稻田。
吉普车上坐着几名喝着啤酒吵吵闹闹的美国兵,以及和美国兵同样打扮的榎津严。
路上有几个挑着准备出售的旅行背囊的当地人,其中一位姑娘(加津子)穿着日式劳动装。吉普车从她身边驶过之后来了个急刹车。
两三名美国兵和榎津跳下车朝姑娘跑去。
姑娘惊惶失措地想要逃开,但肩上过重的担子使她难以动作,吓得她不禁蹲下身去。
榎津(故意拿着洋腔):小姐,不用害怕,上车吧。
姑娘恐惧地抬头看着他。
榎津: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美国兵在旁边吹口哨起哄。
镇雄的声音:后来,他因偷盗、贩卖美军吉昔车被判了两年徒刑。我们考虑,也许他娶了媳妇就会踏实下来,于是给他找了个女人让他去相亲。
39.铁轮的街道
俯瞰弥漫着白色蒸气的街景。
着长裙的加津子一边问路一边往前走。
40.“五岛庄”外
加津子抬头看了看五岛庄,胆怯地走向大门。
41.同·大门
门边排列着各色的鞋子和木屐。
加津子:对不起,有人吗?
出来一位女服务员。
女服务员:欢迎光临。
加津子:那个……榎津严先生、他……
女服务员:……找严先生……
佳代从账房探出头来。
佳代:您是哪一位?
加津子:我、我是福冈的大村加津子。
佳代:阿严刚才到理发馆去了,因为今天他要相亲。
加津子:相亲!
佳代:是啊。如果您有什么急事可以告诉我,会为你转达的。不过……
加津子:……噢,没什么。
急急忙忙地离开了五岛庄。
42.坡路上的理发店
刚刚理完发、穿戴得整齐漂亮的榎津出了理发店。
榎津发现在前边路上走着的加津子。
榎津:喂……是来找我的吧……
加津子:……(加快了脚步)
榎津追上加津子。
榎津:你是怎么了?
加津子(倐地转头对着榎津):你要去相亲!
榎津(笑着):嗐,那个五岛的女人呀,是老爷子强迫我和她见面的。我嘛,才不打算和那种妖怪似的女人一起生活呢。我一瞧她的照片,哇(用手捏住面颊扭着)就是这么一副尊容。
加津子:……
加津子突然停下脚步,绕过榎津,然后朝来路的方向走去。
榎津(拉住加津子的手臂):你要去哪儿?
加津子(边走边说):难道我就不能见见你的父亲和母亲吗?
榎津:……这不太合适吧。今天,他们是叫我去相亲的……
加津子越走越快。
榎津:喂!嗨!
43.五岛庄·账房
榎津严领着加津子跪在表情严厉的镇雄和佳代面前。
镇雄:简直混蛋!在相亲的日子,却带回家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女人……
榎津:干脆,拒绝对方算啦。反正我觉得,同那个妖怪似的女人相比,还不如何这位结婚呢。如果她家是必须信奉佛教的,我可以从明天就改宗教,不再接受洗礼。这样一来,别人还有什么话可说。
镇雄:不行!我绝对不允许!
佳代(劝解地):他爹呀……
镇雄:我并不是指责这位姑娘什么,而是说你的态度太不像话,岂有此理!
加津子:那个……
三人一齐看着加津子。
加津子。我,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三个人一同把吃惊的目光投向加津子的腹部。
榎津严瞧了瞧手表,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榎津:到底怎么办呀,相亲的事儿?
44.别府码头·栈桥
高音喇叭传出军舰进行曲的乐曲声。
乘坐关西渡轮的乘客们正在下船。
榎津加津子手扶自行车把站在码头上。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加津子仔细地辨认着从舷梯上走下来的乘客们的脸。
45.码头大厅的后面
一辆轿车停在这里,坐在车中的河井警部和口石刑警注视着轮船和舷梯。
河井:不知那位太太她打算干什么……
口石:是想和榎津联络上吧。该把我们在监视到港旅客的事通知她,因为她总是一个人站在那,也许会有危险……
46.栈桥
加津子骑上自行车,缓缓离开了码头。
47.明礬地狱(注1)
停着几辆旅游团的大轿车。
这一带,到处都漂浮着从岩石下喷出的水蒸气。
河井和口石从稍远的地方观察正在水池边出售当地名产镭蛋(注2)的榎津加津子。
一群修学旅行的儿童围在她的身边。
加津子(大声地):对,做地狱之卵实验的地方就在这儿。
儿童们吵吵嚷嚷地都向她伸出手。
加津子:好了、好了,大家要当心,别被烫伤。哪个镭蛋是谁的,阿姨记得一清二楚。
一边说,一边在每个孩子的手上放了一只镭蛋。
河井和口石凑了过来。
加津子(看着他们):……
河井看了一下装镭蛋的篓子。
河井:买卖真兴隆呀,太太。像这样,一天下来能卖掉多少啊?
加津子把浸在泉水池中的镭蛋拨进筐子里,然后提出水面。
加津子:吃吧。
加津子递给河井和口石镭蛋。
河井:哎哟,这个我可不敢当,倒曾经有过一次想吃一个试试来着。
加津子:……
口石:太太,您每天早晨都到栈桥去,是想做什么呢?
加津子:……我自己也不知道。
口石:您认为他会自杀吗?
加津子:呃……如果他自杀了,警察们也就省事了,那不是挺好吗。
口石:不……
加津子:我看就是这样。要是他还活着,你们就不痛快,是吗?
口石:……(苦笑)
河井(注视着加津子):太太,你也真够不容易的。
加津子:你是说,我每天都在“地狱”吧。
河井:……太太,你是从什么时候信奉天主教的?
加津子:结婚以后。
河井:你和他离了婚,后来又复婚的,对吧。
加津子:……那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受了骗……后来,主告诉我,绝望是头等大罪,以后我就一点儿也不畏惧了。
有一瞬间,在浓重的水蒸气中只能朦朦胧胧看见加津子的脸。
加津子(目光凛然):……公公非常敬重我。
48.四国(注3)的温泉旅馆·走廊
字幕:昭和三十四年(1959年),四国白汤温泉。
加津子在擦走廊的地板。
声音:加津子,有客人找你。
加津子:来——啦。
49.同·大门
加津子走来。
镇雄站在门口。
加津子:!……
镇雄:……这地方,挺荒凉的。
朝加津子走近几步。
镇雄:加津子,能跟我回家去吗?
加津子:……
镇雄:爱子和博子呢?
加津子:大概在什么地方玩呢吧……
镇雄:跟我回去好吗(突然跪了下去)。请你就听我一次,求你啦。阿严的罪过也是我的罪过,再不会让他对你干什么坏事。你妈妈也整天盼着见刭孙女们……
爱子(6岁)和博子(4岁)跑了过来。
爱子和博子:爷爷!!
两个孩子朝镇雄跑去。
镇雄一手抱住一个孙女。
镇雄:噢,噢,(哭了)真可怜呐,在这么荒凉的大山里。好啦,好啦,咱们回家去吧,和爷爷一起回别府去,好吗?跟着爷爷一块儿回去。咱们三个一起求求妈妈,求你回别府吧,求求你啦……
镇雄满面的汗水和泪水。
加津子:爸爸。
镇雄(抬起头看着加津子):……
加津子:……您下了很大决心来找我,可是,您这样说,还是让我感到为难。
镇雄:你和阿严,不是都受过洗礼了吗。
加津子:……
镇雄一手抱着一个孙女站了起来。
镇雄:对于离婚的人,主是不会宽恕的呀。
50.同·加津子的房间(夜)
这是一间用仓库稍加改造的房间,墙壁上到处都是裂缝。
屋里吊着蚊帐,爱子、博子睡在中间,加津子和镇雄各睡在一边。
可以听列草虫的鸣声。
镇雄看看加津子。
加津子翻了个身,露出一条胳膊。
镇雄注视了片刻,起身拿着提灯朝走廊走去。
51.露天温泉浴池
镇雄呆呆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出神。
这时,可以看到穿着浴衣的加津子朝这里走来。
镇雄紧张地将身子浸入水中。
加津子仿佛根本没有看到镇雄,很麻利地脱光衣服,下到泉水池中。
镇雄“哗哗”地撩起水洗脸。
加津子:让我帮您冲冲后背吧?
镇雄:好……啊不,我……这样的事……
加津子(第一次转向镇雄):请让我给您冲一下。
镇雄:……噢。
镇雄坐到池边。加津子开始用搓澡布给镇雄搓洗后背。
加津子:为了我,您专程跑到这么远的山里来,真是太让您受罪了。
镇雄:没什么……
加津子:一想到爸爸对我的这份情意,我心里就热乎乎的。
镇雄:……
加津子:我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回别府。
镇雄:……是吗?那太谢谢啦……你妈妈会很高兴的,阿严肯定也……
加津子:我决定回去,不是为了严,也不是为了妈妈。
镇雄:那一定是为了主的……
加津子:也不是为了主。
镇雄:……
镇雄留意到加津子那双手逐渐从他的肩膀移到胸前,后背上传来女人身体温暖柔软的感觉。
加津子:我回去,完全是为了爸爸。
镇雄:……(咽了一口唾沫)。
加津子:这件事,是我刚刚才决定的。
镇雄(拉起加津子的手):来,咱们换换,现在让我给你冲洗一下吧。
加津子:……好的。
镇雄用温水冲着加津子雪白的脊背。
镇雄的大手在加津子的背部揉搓。
加津子:啊……(长长吁了一口气)
镇雄:累吧……一定很累。
加津子:……
镇雄:痛不痛?
加津子:不痛。
镇雄:我这双手,是又扯鱼网又摇船桨的一双粗手……
忽然下起了阵雨。
镇雄:……下雨了(抬头望天)。
加津子把镇雄的双手拉住,放在自己的乳房上。
镇雄轻轻握住了加津子的乳房。
加津子:啊……
雨水浇打下的两个人就像在淋浴。
镇雄(低声叹息):真可怜呐……
加津子:……(闭上了眼睛)……
52.小仓监狱·会面室
字幕:半个月后,小仓监狱。榎津严因诈骗罪被判刑两年六个月。
镇雄和加津子站在铁丝网外。
隔着铁丝网可以看到榎津严朝这边走来。
镇雄:还好吗?
榎津:嗯(看着加津子)。
镇雄:加津子在四国那边干活儿,十几天前我带她回来了。
榎津:……(仍然看着加津子)
镇雄:让你们俩复婚的事,你没有意见吧。
榎津:……哼,真是多此一举……
镇雄:你少说没用的废话。你们不是在主的面前发过誓,要今生今世永远相伴吗。
榎津:随你的便!
镇雄:过后再把表格寄来,你给盖上图章。
榎津:……妈妈,她怎么样?
镇雄:不怎么好。她也为你们复婚的事担心呢。
榎津:……
53.五岛庄(冬季)
加津子端着一个有两三只小酒壶的托盘穿过走廊,进入一间屋子里。
54.同·客房
半老的男客安田正傍着暖炉小口小口地饮酒。
加津子:哟,我公公呢?
安田:他出门了。好像说是有什么聚会。
加津子:旅店公会的聚会,我记得不是明天吗……
加津子放下酒壶,给安田的酒盅斟满酒。
安田(喝了酒,然后自己斟酒):来,你也喝一杯。
加津子:谢谢(接过酒盅)。
安田:老爷子对你,可是真够体贴的呀。
加津子:你说的体贴,是什么意思……
安田:我全知道,他对你,那是全心全意的。
说着,安田把加津子拉倒在塌榻咪上,取过酒壶,硬往加津子口中灌酒。
加津子呛咳着,却将大部分酒咽了下去。
加津子:不行,不行安田,会把我灌醉的……
安田(压到她身上):小加津呐,你丈夫总也不在家,你得多寂寞呀……
加津子(挣扎着,嘴离开了酒,呼吸急促):……
安田:好了,再来几口(又一次想给加津子灌酒)。
加津子:讨厌!(大叫)
安田(用力按住加津子):你跟我动劲可不行。
加津子:难,难受,我喘不过气来了,安田。
安田:别人难受不难受,我才不管呢……
安田扒开加津子的衣服,坦露出胸部,一边亲吻一边推开她的双腿。
加津子:嗯……(使下体暴露出来)快停下。
安田:停不了啦……你看,你自己的身子正在说,别停下来……
安田再次按倒加津子,吸吮着她的嘴唇。
加津子(喃喃地):……爸爸。
加津子的双臂围住了安田的脖子。
55.(缺原文)
56.别府·靠近海边的弹子房
字幕:第二年夏天,榎津获假释离开小仓监狱。
头戴棒球帽的榎津在弹子机前打弹子。
透过他对面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户外阳光十分强烈,佳代撑着阳伞朝这边走来。
佳代推开门进入弹子房内。
榎津:喂……
佳代看到榎津,走到他旁边坐下。
佳代:你该直接回家去才对嘛。
榎津(喝着罐装啤酒):……
佳代:这么长的时间,可让你受罪了。
榎津:妈妈,你身体怎么样?
佳代: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你呢?
榎津:我很好,我刚刚找到了一份工作。
佳代(高兴地):是真的!
榎津:嗯。这回,我要好好的干活儿了,是皮埃尔公司的工作。
佳代:是吗……你今年已经36岁了,这两天请人给你算了个命,说你最终能够出人头地,不管怎么着,你总比别人高一截。噢对,差点忘了,(从怀里拿出钱包)你的零花钱。
榎津:对不起,妈妈。
佳代(笑着):这次出来之后,再不做好精神准备可不行啦。
榎津(笑了):老爷子,还是那样吗?
佳代:还是老样子……这两天,他杀了条狗。
榎津:……?
佳代:是因为加津子让狗咬了。
榎津:……
佳代:你爸他可生气啦,把那条狗捉来,挖了个坑埋进去,只留下脑袋在外面……后来,又用开水从头上浇下去,就这样杀了它。
榎津:都是我爸干的?
佳代:浇开水的好像是加津子吧。
榎津:……
57.五岛庄·后院(想像中的景象)
佳代的声音:她是个特别倔强的女人……她和你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做,真不明白……
镇雄一动不动地站在仓库前面。
从仓房的后面,断断续续地传来狗的哀号声。
加津子提着满满一桶滚开的水,穿过庭院朝仓房的后面走去。
58.五岛庄·加津子的房间
加津子摘下挂在窗前的榎津的西装等衣物。
榎津进了屋。
加津子(朝榎津跪坐):回来啦。你受苦了。
榎津(一屁股坐下来,点燃一支香烟吸着):孩子们怎么样?
加津子:都很好,现在她俩去学校了。
榎津(点头):……过来。
加津子:……(没有动)。
榎津:……
榎津没再说什么,放下香烟站起来走到加津子身边,把她按倒。
加津子挣扎着,一个劲地想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榎津不再继续纠缠,他又坐回原处,取过香烟吸着。
榎津:咱们,难道不是夫妻吗?
加津子:……(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坐下)。
榎津(微笑着):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
加津子:……(摇摇头)。
榎津(叫喊):到底发生什么事啦!
加津子:什么也……
榎津:加津子,我呢,已经过了好长一段的“无性”生活,你呢,也很寂寞,当然应该十分亲热。可你现在这种奇怪的情绪,我打算弄弄明白。
加津子:……(低着头)。
榎津:回过头去想想,是我的不好,所以我不生你的气,你就痛痛快快地坦白吧。
加津子:……
榎津(怒吼):那个人是谁!……是老爷子对吧!
加津子(吃了一惊,抬起头):哪有这事……
榎津:你和老爷子的关系不对劲,把你们背地里干的事给我说出来!
加津子:胡说,根本没有!
榎津:从各方面来考虑的话,你们两个人背地里干点什么,并不让人觉得奇怪。
加津子:那你就按有事发生来对待我吗?
榎津:而且你们还不止一次。
加津子:……你怎么这样!
榎津:这位追随上帝的先生,他在搞自己儿媳妇的时候是一副什么表情,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开开眼呢。
加津子:我已经说了,什么事也没有。我、我可以向上帝发誓。
榎津:……那——会是谁呢?……(大吼一声)给我说!到底是谁!
加津子:……(匍伏在榻榻咪上):请饶恕我吧,都是我不好。
榎津伸手抬起加津子的脸,狠狠打了地一个耳光。
榎津:讲出来!
59.国营铁路某车站
这是一个旅客稀少的小站。
头戴棒球帽的榎津走来。
车站的职员和副站长安田正在看杂志。
榎津:你是安田副站长吗?
安田:……(放下杂志)嗯。什么事?
榎津:我就是昨晚给你打过电话的五岛庄的榎津,想和你谈谈。
安田:噢,噢。(睑色顿时变得煞白,偷眼瞧了瞧下属们,然后朝站台的方向走去)。
60.铁道
安田:按你说的,已经准备好了。这是五万日元……
说着拿出一个信封。
榎津毫不做作地取了过去。
安田:请多多原谅……其实,您太太从来没说过有您这么个人……今后,绝不会再发生那样的……
安田跪倒在地。
榎津:那还用说。以后要是再有此事,我就把你家房子给点喽!
安田(点头):……
榎津:他妈的畜生!……再拿五万来!
安田:……噢(点头)。
61.五岛庄·账房
镇雄和加津子坐在桌前,榎津直挺挺地站在桌子对面。
榎津:这叫什么话,难道我连老婆不检点也不能管了吗!
镇雄:你非要追究安田的事我也没办法。不过,我是为你着想。虽然你和加津子复了婚,却没有在一起生活。这件事不能搞得人人都知道,尤其不能传到孩子们耳朵里。你妈妈身体很差,我不得不照顾她。平日主要精力都得用在旅店的事情上。我们是父子,什么我都可以忍受,但加津子是你媳妇……
榎津:这是两码事!别拿我当傻瓜!
镇雄:……
榎津(逼视):加津子,我在监狱这段时间,你每天晚上都和老爷子睡在一起吧。
镇雄:你胡说什么!混蛋!
榎津:是安田说的。他说,当时,加津子自己分开了腿,嘴里还叫着“爸爸”。
加津子(低下头):我没这么叫过。
镇雄:……
榎津:你不给我说清楚了不行!
镇雄:……
榎津:妈的!你把主丢到了一边,却向儿媳妇的屁股磕头下拜!……
镇雄:胡说八道!
榎津:就是这么回事。原来咱家的一家之主是个禽兽!
镇雄(盯了榎津片刻):你跟我来!
说着往外走去。
榎津:嘿!
榎津麻利地跟了出去。
62.隔壁的寝室
佳代挣扎着想爬起身来,但痛苦使她又伏倒在榻榻咪上。
佳代哭泣着。
63.后院
榎津来到后院。
镇雄叉开腿,手中提着一把斧头站在那里。
榎津大吃一惊,转身欲逃。
镇雄:你用不着责备加津子,如果你信不过我,就用它劈我的脑袋吧。
镇雄把斧子丢到榎津跟前。
榎津:……(口微张,牙齿露出了少许)。
镇雄:劈呀!
榎津:……
镇雄:叫你劈呢!……虽然你是我儿子,但我不喜欢你。怎么还不劈呀!
榎津正想弯腰拿斧子。
加津子跑来,比榎津快了一步抢先拿起斧头,转过锋刃对准榎津摆好了姿势。
榎津:……(惊愕地)……你干什么……你要向丈夫……
加津子:……(瞪着榎津)……
榎津:……(越来越感到恐惧)……
加津子:我们……为了你……还要吃什么样的苦头才算完呐。
榎津嘘张声势地哈哈一笑。
榎津:我又不是魔鬼。要说理解嘛,也能理解你们。好、好、不说了,玩笑话我就不说了。
脸上浮现出冷笑,转身走了。
加津子呆呆地站着没动。
镇雄缓步走近加津子,从她手中取过斧头,催促她离开这里。
榎津突然又从仓房后面现出身来。
榎津:在小仓监狱和我住在一起的那个小子,他把自己的媳妇和媳妇的妈都干了。哈哈哈,小母鸡老母鸡的味儿一块儿尝。
一边说一边下流地笑着。
榎津:我正考虑是不是下辈子变个女人嫁到这个家里来呢。
镇雄:严!
榎津的身影一晃便消失了。忽然从仓房后传出一阵怪声,“呜……汪……呜”。是模仿狗的哀号声。
镇雄和加津子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镇雄怒不可遏,猛地将手中的斧头朝仓房那边投去。
64.行驶的列车的车轮
字幕:十月二十六日。确认榎津严曾出现在冈山县玉野市的某旅馆。
十一月十八日,榎津严在广岛市进行诈骗,被骗金额八万日元。
65.浜松车站
十一月二十三日,
一列普通列车驶入站台。
戴着墨镜的榎津站在车门的脚踏板上,眺望着浜松黄昏时分的景色。
65A.出租汽车内
行驶在市内道路上的出租汽车。
榎津:司机先生,知不知道安静点儿的住处呀?就是那种比较小又不显眼的……当然,要是能给找姑娘的那种就更好啦(笑)。
司机:有哇有哇。
榎津:远吗?
司机:不,很近。
66.上池町的道路
出租车停在一条狭窄的坡路上。
榎津下了出租车。
司机:从这条小路下去,然后往右一拐就到了。
榎津:Thank you。(谢谢)
67.同·小路
榎津沿着小路走下去。
可以看到一块小小的广告牌,上面写着“出租房间·浅野庄”。
榎津走近浅野庄。看上去,它像个很普通的小旅馆。
传来麻将牌“哗啦哗啦”的声音和男人女人的笑声。
榎津拉开大门。
榎津:对不起,有人吗?
68.“浅野庄”·账房兼茶室
围坐在暖炉和矮桌周围的有浅野春(38岁)、吉武顺一郎(28岁)、高荻(27岁)和松永(28岁)。他们正在打麻将。
松永:突然想吃切片的牛丑,阿春也挺爱吃这一口呢。
一同笑起来。
旁边的电话铃响了。
吉武麻利地拿起电话听筒。
吉武:哎,这是浅野庄……
吉武忽然吓了一跳似地把听筒扔给了阿春。
阿春十分敏捷地接住听筒,望着吉武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畏惧。
阿春:喂、喂……噢,对不起。现在这里正有点儿手忙脚乱的……
吉武(压低嗓音):老板、是老板。
榎津的声音:对不起,有人吗?
松永:阿春,(伸手指着)大门。
阿春(朝大门的方向打召呼):哎——就来。(对听筒)真抱歉,好像是有客人来了……不骗你……那,过后再联系。对不起。
阿春挂上电话,匆匆朝大门走去。
69.同·大门
阿春来到门口。
榎津:哦……我向出租车司机打听,在浜松住得最惬意的旅馆是哪家,他就向我介绍了你们这儿。
阿春(陪着笑脸):那一定是个很熟悉情况的司机。来,请进、请进。
阿春要帮榎津拿提包。
榎津:哎,不用,我自己来。
榎津随着阿春登上楼梯。
70.同·二楼
阿春拿着住宿登记册和茶具上了二楼。
走廊两边各有一个房间,门上分别写着“若松”和“伏见”。
71.同·“若松”内
榎津从提包里拿出外文书籍和英文报纸。
阿春进了屋,见此情形,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从“伏见”里传出剧烈的咳嗽声。
榎津:住在对面的客人好像得了感冒。
阿春:是我的老母亲。到今天,已经整整躺了三天啦。……噢,请您在这个本子上登记一下。
榎津:……这个嘛我很差劲,还是请你适当的填一下就行了。
阿春:可是,有这样的规定……
榎津(认真的表情):我不能写字。
阿春不禁愣住了。
榎津(咧嘴一笑):我在京都大学已经教了很多年的微量分析化学,方程式倒记得很清楚,可自己的年龄籍贯什么的,总是一下子就忘了。
阿春(惊讶地):哪个京都大学……就是原先的帝国大学吧?
榎津:有点奇怪吗,这位帝国大学的教授,却住到这种小旅馆来,而且还想召个姑娘陪陪呢……
阿春有些傻里傻气地呆呆看了榎津片刻。
阿春:不,这没什么……马上去叫……对,马上就去。
说罢,阿春格格地笑起来,一边转身往门口走去。
阿春:軎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呐,先生?
榎津:山本富士子(注4)那样的……不,还是劳洛勃丽吉达(注5)那样的更好。
阿春(笑着):对对,……那,至少也得六枚金币。要是真能请来就好啦。
榎津(点点头):真够贵的,要六枚金币……
72.同·走廊
阿春出了屋,又格格格地笑了一阵。听到咳嗽声,她走到对面拉开“伏见”的房门。
阿春:妈,要不要叫门仓来看看?
久乃的声音:……我讨厌医生。
阿春无奈地下了楼梯。
73.同·“若松”(深夜)
榎津搂着应召女郎冈启子。
启子:你真行、先生,居然能来两遍。
榎津猛地坐了起来。
启子:?!……
榎津:……我觉得好像有人在偷看。
启子(鼻子里发出笑声):哼哼,大概是这儿的那位老太婆吧。
榎津:?
启子:……反正有人这么说……
榎津:说那个得了感冒、发烧发到40度、躺在床上动不了的老太婆会偷看?我可不信……
说着轻手轻脚走到门边,突然拉开房门。
空无一人的走廊。
74.同·室外的楼梯
浅野久乃(62岁)头上搭着毛巾,强忍着咳嗽,正往阿春的房间里窥视。
75.同·阿春的房间
阿春和吉武躺在一起。
青武从被子里伸出手来。
吉武:打完麻将,我还没有洗手呢。
阿春:真讨厌,阿顺。
吉武仍旧瞧着自己的手。
吉武:哎,借我十万元怎么样?
阿春:……
吉武:雇我那家小吃店的老板,已经让我腻透了。我打算到东京去,找个顺心点儿的事干干……
阿春:不行不行,以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借了我三万元,结果都拿去赌摩托车输光了。
吉武(惊讶状):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松永!……哎,求你啦……那,借我五万也行啊……
吉武把右手放回被子里,抱住阿春。
吉武:你真招人喜欢……感觉怎么样……
阿春像是被搔到了痒处,吃吃地笑着。
阿春:那好吧,阿顺。
76.同·室外的接梯
已经有一阵子没咳嗽的久乃终于忍不住了,她尽量压低声音咳了两三声,又转回头继续窥视。
77.同·“若松”(早晨)
榎津和冈启子盖着一条被子在睡觉。
清晨的阳光透过黄色窗帘的缝隙射进屋里。
从走廊传来怒气冲冲的叫喊声和什么东西摔碎了的声音,两人醒了过来。
阿春的声音:这不是节省钱的事。告诉过你,得先治好了病,然后要去赌赛艇或于什么别的都行。你这个人,真是搞不明白。
久乃的声音:麻将呀男人啦,我都没兴趣,就是喜欢赌赛艇。吝啬鬼!
又传来东西打碎和咳嗽的声音。
榎津坐起来。
启子(用被子裹住自己):随他们去吧,经常这样的。
78.同·账房
久乃咳嗽着。
阿春:瞧瞧、瞧瞧,这就开始放毒了……
久乃:放毒又怎么着?
久乃掀翻了桌子,拾起掉在地上的盘子、小碗朝阿春扔去。
久乃:你少跟老娘校劲儿!别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你不就是给人家当个小老婆吗,混蛋!
榎津从楼上下来。
榎津:哎,老太太,等等,别着急,消消火。
榎津抱住剧烈喘息的久乃的肩头。
榎津:本来就咳嗽,再运动过量那怎么得了。够了,算了吧。
阿春:先生,对不起,把您给吵醒了吧。
榎津:不,已经到了该起床的时间。
阿春:说实在的,我这个老妈,她一直是这副德性。
久乃:你说什么!
久乃又咳嗽起来。
榎津:老太太,你说想去赌艇是吧?
久乃(边咳边点点头):……
榎津(从怀中掏出钞票):喏,这给你,拿去赌艇吧。尽情地花掉它,你的病也会随着一扫而光的。
久乃抬眼瞧瞧榎津,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
阿春:先生,别这样,会惯成她坏毛病的。
榎津:没什么,无所谓。在京都的家里我也有老母亲,因为不能很好地尽孝,所以……噢,对啦,我要去一趟静冈大学。过会儿,静冈大学的富田副教授也许会来电话找我,就请告诉他一声,我已经到那边去了。
79.“浅野庄”·账房
阿春在打扫卫生。
冈启子下楼来了。
启子:早上好。
阿春:哟,你可真自在悠闲呀。
启子:你哪知道哇,那个先生,他简直不让人睡觉……
80.弹子房
一片嘈杂喧闹的声音。榎津坐在弹子机前打弹子。
榎津端着满满一盒弹子走向交换台。
81.“浅野庄”·账房(傍晚)
出池茂美(58岁)把手中的账本“啪”地一声用力合上。
出池: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是连本账也记不好哇。那本暗账你倒记得别提多细了!
阿春(噘着嘴):是你说的,做生意的人都这么干。
出池:说是说过,但也得有个限度……昨天晚上我说要来你这儿,嘿,那个男的,就是接电话的那个年轻人,他是谁……
阿春:麻将一个人又打不成,来了三个人呢,都是年轻的男人。
榎津回到浅野庄。
榎津:我回来了。
阿春:哟,您回来啦,马上就把茶水给您送上去。
榎津往二楼上走去。
82.同·厨房
阿春在灶台边烧开水。
出池:刚才那个人要住一阵子吗?
阿春:人家可是大学教授哇,京都的。
出池:嗯?
出池站起来走到厨房。
出池:你还打算和那个年轻男人混下去?
阿春:哪儿有的事呀。
出池:我让若杉调查过了。
阿春:真无聊。那你呢,现在又搞了个女人,还不算完,也不说一声就把房子的抵押金交了……是不是打算把这家店也给那个女人呀?
出池:……
阿春:到时候,等银行的人来了,我得好好跟他们说说。
出池抬手打了阿春一记耳光。
出池:你想怎么着!你跟了老子二十年,不会不知道老子的手段。你要是不仁,可别怪我不义!
阿春:……
阿春捂着苍白的脸颊。
水开了。
83.同·楼梯
榎津窥视楼下的动静。
84.同·账房
出池和阿春搂抱着倒在暖炉旁。
阿春:到了明年……这座房子担保人就换成我的名字,这可是你亲口答应过的……
出池(爱抚着阿春):明天我就把你给辞喽……给你退休金。
阿春:得按你答应我的办……改名。
出池:日本举办奥运会,经济肯定会随着景气起来吧,咱们是不是再做点儿化纤的生意呀。
阿春:换成我的名字,说定了啊……
出池:行、行,说定了、说定了。
阿春:啊(长长地吁气)。
阿春紧紧搂住出他。
85.上池町的街道(第二天)
提着皮包的榎津和久乃并排走来。
久乃:您给我讲点什么吧、先生,您和那些无知的家伙们可不一样。
榎津:嗐,我嘛,不过是一介旅行者,不是个该讲这讲那的人。
久乃:您是大学的教授,听了你的话,肯定会……阿春的丈夫就是迷恋着她的身子,只要阿春离开那个年轻人,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到如今,那小子的零花钱还得她给呢。
榎津:……现在,旅馆的生意怎么样啊?挺赚钱吧?
久乃:还说得过去。
榎津:阿春是个特别能攒钱的女人吧?
久乃:谁知道呢……阿春呐,也不是个很认真的入,所以,如果您去和她调情,她也不会介意的。
榎津:哈、哈、哈(笑着)那好。
公共汽车来了。
久乃:全靠您的关照了,先生。
榎津:您也打起精神来,祝你赌个大空门,好好赢一把。
86.“浅野庄”·茶室(夜)
阿春孤另另地坐在那里自饮自酌,已经醉得不轻了。
榎津回到浅野庄。
榎津:我回来了。
阿春:噢,回来啦。
榎津:哟,自己喝上了。
阿春:怎么样,先生,能陪陪我吗?
榎津:哦,那好哇(坐下)。来,这个给你。
榎津把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递给阿春。
阿春:是什么呀?
榎津:你打开看看吧。我原本是要买书的,也许它变成别的什么东西了。
阿春好奇地打开布包。
露出一只上好的菠萝。
榎津:是送你的礼物。
阿春:哟,太让我高兴了,谢谢你。来,喝一杯。
阿春给榎津斟上酒。
阿春:男人呐,要是都像先生您这么会体贴人就好了。
榎津(饮了一口酒):真够甜的。
阿春:酒?
榎津:不,是阿春的嘴。
阿春:哎哟(边笑边说)……要说?
5 ) 一个性欲强男人和他背后的性欲强家族
深夜门解读真实杀人犯系列电影之二:日本1963年的西口彰连续杀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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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历史,无论从杀人数量还是杀人动机上,西口彰并不出彩。
先看他的杀人数量,他一共杀了5个人,量不够上穷凶极恶。
再来看他的逃亡时间,从1963年10月开始杀人,到1964年1月被抓。逃亡时间仅仅78天,所以要说他有多高的智商,恐怕也很难信服。
再看他的人生经历,16岁开始诈骗,经常入狱,之前都是小打小闹。38岁开始杀人,三个月后就被抓了,这就是个普通罪犯的一生。
唯一有传奇性的,是他的抓捕经历。他是在冒充律师行骗时,被一个11岁的女孩认出来,报警后被警察抓到。
除此之外,一切看上去就是个普普通通。
但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
作家佐木隆三探访西口彰的成长经历,将西口彰化名榎津严写成了长篇纪实小说。而后名导今村昌平又在小说的基础之上,拍摄了电影《复仇在我》。
1979年电影上映后,在日本各大影展斩获17项大奖,并获得年度十佳影片第一名。
今村昌平被称作导演中的人类学家,深夜菌之前在戛纳系列中曾介绍过他的《楢山节考》,要是看过的同学们应该了解他的风格。凛冽的写实风格,和绝对旁观者的态度,当然还有他对情欲画面的痴迷。
《复仇在我》不是一部传统的罪案电影,它对犯罪场景做了一定的淡化处理,犯罪画面远不如床戏多,它也没有惊心动魄的抓捕过程,影片抛弃了真实中“11岁小女孩抓捕罪犯”这么有戏剧性的情节,恶趣味的今村昌平是让一个暗娼报了案。
虽然电影把罪犯当主人公,但它同样不是一部反派人物志电影,没有为犯罪行为找情感托词,观众也不会从榎津严身上找到情感共鸣。
整部影片非常冷静的描写了榎津严的成长经历,并对他短暂人生中登场的各式角色进行了描写,试图通过这份成长履历去探析他的犯罪动机。
在影片中登场的人物各有各的凄惨,各有各的可恨,而最荒诞的是,将片中各色人物串联起来的除了榎津严的犯罪之外,就是榎津严旺盛到可怕的性欲——这可不是深夜菌为了自己的恶趣味牵强附会。
严肃的警察调查结果:一个性欲强的男人
从榎津严第一次犯案之后,警察就介入了调查。让我们态度端正的跟着警察看看调查的结果。
第一幕对榎津严公寓的走访。经常偷听房事的邻居对警察说:
“榎津的那玩艺儿可不一般,棒极了。”
他的同居姘头千代子说:
他是个每次不干三遍不肯罢休的男人,时间很长、很长……
在火车上,警察问到另一个和他同居的脱衣舞女市川时,市川抱怨说:
“他一天到晚的和我做AI,搞的我都神经衰弱了。”
而一旁已经听腻的警察露出了谜一样的表情,一脸无奈的往远处看了看。
谁也不知道这个表情里面究竟是厌烦,还是嫉妒。
我想,警察在自己的探案手册上,关于榎津严的记录第一条就是:性欲强,能力也很强。
另外,逃亡期间,榎津严冒充大学教授喊了暗娼启子,第二天一早,启子一直睡觉。老板娘阿春说她不务正业的时候。启子埋怨说:
“你知道什么啊,那个教授整个晚上都不让人睡觉。”
我心怀嫉妒的给你点个赞。
杀手身后的女人:加津子
一个性欲强的男人背后至少有一个性福的女人。
榎津严身下有很多女人。但背后的女人只有一个。
榎津严身后的女人是加津子,同样是一个性欲强的女人。
有一天,一群浪荡的美国大兵在的时候看见了加津子,他们淫笑着把加津子围在中间,摁到草堆里面。
紧急时刻,不良少年榎津严挺身而出,从群狼手中救下了加津子。
然后,加津子就怀孕了。
然后,他们就结婚了。
再然后,榎津严进了监狱,性欲强的加津子和公公开始洗鸳鸯浴(年轻时候的倍赏美津子真是一副好胸!)
性欲强他爸:镇雄
该死的娃娃逑朝天!榎津严估计每天都有几个小时是朝天的。
但如此之强的欲望,谁敢说没有基因的遗传?性欲强他爸是镇雄,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
虽然镇雄表面看起来谦恭随和,但内心也有被一个性欲强的灵魂在嗷嗷待哺。只是这个灵魂的上面还有一个严苛的上帝高悬着。
儿媳妇勾引他——至少电影中是儿媳妇先出的手(其实是出的胸),他揉了半天,还是担心背上扒灰的恶名,临阵退缩了。
他眼瞅着儿子不在,儿媳妇天天欲壑难填的痛苦样子——性欲强的痛苦他必定感同身受。本着慈悲为怀的精神给儿媳妇安排了一个野男人。
他也许能想到,当野男人和儿媳妇滚床单的时候,儿媳妇嘴里喊出来的名字是:公公!
儿子出狱后得知这精彩的剧情,跑到他跟前发火,老家伙满脸委屈,拿起斧头对着自己脖子喊:
你小子有种就把我剁了。你在监狱害你媳妇一个人独守空房容易吗?我给找个男人怎么了?整天对着你这个活色生香的媳妇我也在很痛苦的忍耐啊(这段是我瞎编的)。
杀手心中的女人:阿春
逃亡期间,榎津严遇到了一个叫春的女人。阿春给别人当二奶,用男人的钱开了个小宾馆,顺带拉皮条赚点好处费。最擅长的是春心荡漾花钱养小白脸。
榎津严一开始是她的客人。最后成了她的情人。
阿春命运悲惨,她妈妈久乃年轻时候是个杀人犯,被关了很多年刚放出来,偏偏还是个偷窥狂,每天看客人和暗娼云雨。
她被人瞧不起,找不到好人家,最后只能给人当二奶。
经营个宾馆兼鸡窝,帐又算的稀里糊涂,就这么个悲惨的傻女人,偏偏也是个性欲强,被窝里的小白脸只要张开嘴,她二话不说就送钱。
假冒教授的榎津严几乎不用勾搭,两人就滚到了一起。
榎津严一开始是打算杀掉她的。但后来也许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太傻了,动了真情,想和她一起私奔。
后来阿春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先是浑身发抖大哭一场,然后仍然死心塌地的要和他一起私奔。这是多傻的女人才干出来的事。
即便你是连环杀人犯,我还是想和你一起白头偕老。
杀手害怕的女人:久乃
如果说整部影片中有一个人让榎津严害怕,那就是阿春那个偷窥狂老妈久乃。
久乃是真正的老狐狸,榎津严一动杀机她就能闻得出来。她也是杀人犯,她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也知道想杀人是什么感觉。
久乃知道自己害了女儿一辈子,但她从来不在嘴上说后悔,因为说了也没用。
一开始她认为榎津严是大学教授,所以怂恿他去勾搭阿春。因为她明白,阿春不能一直这么和小白脸鬼混,而该给自己找个长久的靠山。
后来她知道榎津严的真实身份,希望破灭。嗜钱如命的她在赌博赚到6万元之后,立刻把钱交到榎津严手里:“拿着这些钱快点走吧,别再害我和我女儿了。”
最让榎津严害怕的并不是她的狡猾,而是她的杀手本色。正是她说出了整部影片最点题的那一段对话。
她对榎津严说:我了解杀人的感觉。我杀人从来不后悔,我心里其实非常痛快,因为我一直想杀她。
榎津严有点茫然:“我杀人没有这样的感觉。”
“那是因为你不敢杀你最恨的那个人。你是个懦弱的人!”
这其实点到了“复仇”的主题。
“复仇在我”的意义
我上面的记述中有一些自我发挥的地方,整部电影固然情欲场面较多,但看起来仍然是压抑严肃的。
就像我在开头说的一样,今村昌平站在完全中立的立场来拍摄这部电影。任何一个人物都非常丰满,既有可恨之处也有可爱之处,导演本身不做任何评论,它仅仅是把事实摆出来。
影片大部分篇幅在讲述榎津严逃亡的那78天,杀人、骗人、逃亡、骗人、杀人、被捕。
看完之后你也许有很多感慨,但想到名字难免会有点疑惑,为什么叫做“复仇在我”?
为什么不叫“我要复仇”,至少听起来更顺耳一些。
但又一想,从头至尾都看不出任何复仇的字眼,一个谋财害命的逃犯,一个性欲强劲的逃犯,他究竟在向谁复仇?
自然是向他父亲。
“复仇在我”的名字取自圣经·罗马书第12章第19节:
亲爱的弟兄,不要自己伸冤,宁可让步,听凭主怒。因为经上记着:主说,伸冤在我,我必报应。
简单翻译就是,哪怕觉得自己有冤屈,也不要自己报仇,而应该让上帝替你报仇。如果你自己报仇了,必然会遭到报应。
其中“伸冤在我”采用的是目前广泛的翻译,这句话的日文原文是:“復讐するは我にあり”,刚好就是电影的题目,也就是“复仇在我”。
回想到榎津严家天主教的背景和道貌岸然性欲刚强的虔诚父亲,主题就非常清楚了。
最后镇雄探监时对儿子说:我们都流着恶魔的血液。
但区别是,儿子肆无忌惮,但父亲装模做样。
榎津严心里想的是,
上帝不让“复仇在我”,老子我不信什么上帝,我偏要“复仇在我”!
“我要复仇”是一个动机,而“复仇在我”是一种人生态度。
公公和媳妇成了最后的奸夫淫妇,他们往空中抛洒榎津严的遗骨,而遗骨却停在半空不落。
你个老不死的睡我媳妇,你想让我落地,我偏不落!
这个世界的虽然有规律,但我偏不服。
行刑前榎津严对父亲说:若我必须杀人,我必杀你!
而父亲头也不抬的说:你杀不了我,你没那个胆子。然后用力往儿子脸上啐了一口:你只敢杀你不恨的人。
即便一个复仇在我的人生观,最后仍然没办法复仇。
真的好好惨!
6 ) 我将书写蛆虫,至死方止——《复仇在我》
在今村昌平的电影中,最为显著的元素就是下层社会的人们。我偏执的认为,今村昌平之所以将镜头聚焦在这些人身上,是因为下层社会的人们活的更加真实,他们不需要戴着伪善的面具在所谓的高尚生活中来往穿梭,也不用因为所谓的道德标尺来掩饰自己的情感。随着文明的进步,这些下层社会的人们也会因为文明二字来审视自己,这就会导致谎言和粉饰的出现,今村昌平非常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些情绪,他将人性中的弱点毫不保留的展示出现,尽管残酷,但这就是真相。
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今村昌平拍摄以及制作了很多纪录片,在这些纪录片中,今村昌平对下层人们的关怀依然没有减弱,而是换了一种表达方式,甚至加强了对他们的客观描述。下层社会的人面对生存,会有一种更坚韧的精神,这种坚韧往往会让人觉得心疼。比如《追寻未回家的老兵》、《妓女的诞生》等作品,这些作品反映了一些边缘人物的生活,尽管他们不能代表那个时代的日本,但是,他们是日本文化中不可磨灭的记忆。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纪录片影响了他后期拍摄电影的视角,有不少作品都为他日后的电影提供了创作的源泉。1979年,今村昌平拍摄了《复仇在我》,这个故事本身就很接近今村昌平的个人风格。在《复仇在我》这部电影中,绪形拳饰演的男主角槚津严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生活,他不断的欺骗他人,并且杀人,他通过骗人得到满足,通过杀人得到快感,面对死亡,他依然嬉皮笑脸。
“他犯罪,其实带有复仇的意味,据说才因此精神错乱。正是因为这种怨恨的感情,才导致他无论做什么都觉得难以忍耐,只有在犯罪中他才有充实感。”
槚津严出身于信奉天主教的渔民家庭,因为宗教信仰的问题,他家的小船被没收,生活来源就此切断。在父亲受辱的过程中,槚津严试图进行反抗,却被父亲阻止。槚津严的改变是从这一刻开始,父亲高大的形象在这一刻被瓦解,曾经构筑起来的父亲的荣耀也消失的殆尽。槚津严眼中的父亲逐渐开始变的猥琐,佝偻,他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恨这个社会的。而且,他最恨的就是日本。
影片中有一幕我记忆的特别深刻,就是他作为美军的翻译和美军一起乘坐吉普车的场面。他以一种移民的姿态成为美国兵的日本翻译,他穿着美国的军装,满脸都是荣耀。这可能是他短暂悲惨的一生中最光荣的时刻。他和美国兵坐在吉普车上,追赶一个来自乡下的日本女人,在这个女人即将被侮辱的时候,槚津严救了这个女人,并且以一种美国式的英雄主义姿态来藐视周围的一切,甚至眼前的这个女人。或许是因为对自己的期望值越高,就会觉得现实中的自己越凄惨。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成了美国人,但是,从他的内心深处来讲,他还是厌恶美国大兵,否则,他也不会因为偷窃美军设备而入狱。出狱之后的槚津严和曾经被救的那个日本女人加津子成了夫妻,没多久又因为诈骗而入狱。再次出狱之后,槚津严开始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中,他想象自己是大学教授,就装成大学教授的样子,他想象自己是律师,就装成律师的样子。他的伪装其实就是对他自己在现实中的形象的一种蔑视和嘲笑。
他杀了旅馆老板娘。
在影片中,唯一能展现出爱情的部分就是槚津严和旅馆老板娘的相处,当旅馆老板娘知道槚津严的身份之后,并没有去举报,而是想办法和他生活在一起,可惜的是,最后还是死在了槚津严的手中。旅馆老板娘的死是可以遇见的,一开始,槚津严是以大学教授的身份和她认识的,当他的真实身份被发现之后,那么,他教授的身份就被拆穿了,这是一种无言的讽刺。失去了面具槚津严,就像失去了肌肤的肉体,他唯一能掩饰的当时被拆穿了,所以,他只能让旅店老板娘死在他手上。
这部电影的确是一部非常出色的作品,它发觉了杀人犯扭曲的欲望,而且这种扭曲仅仅是因为童年的屈辱。在今村昌平的很多电影中,角色都是特立独行,不修边幅的,这部电影也是如此,他似乎根本不在意电影美学这种说法,而是不遗余力的追求角色的真实性。槚津严被判死刑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有那么多人命在手上。不过,槚津严并不招人恨,更多的是同情,同情那个时代的日本人,同情那些无处安放的感情,也同情那些童年充满阴翳的人。
一个事先张扬的谋杀犯。结构上之所以早早亮出底牌,是因为今村昌平所要刻画的不是结果(一如杨德昌在片名就揭示少年杀人),而是可怖的作案过程:他没有详细的计划,在通缉的高压下,却仍处在不紧不慢的生存状态中,气定神闲地扮演另一种人设。所谓“复仇在我”,如果“我”指的是杀人者,那么“复仇”就清晰地指向父亲:儿子的第一个精神偶像(父亲)受辱,背叛了男人立足的根基,而家庭内宗教的禁锢又让欲望被长久地压抑,于是男人的精神世界彻底垮塌——用这种精神分析法去构筑津严的动机,其实相当陈旧且无力。结尾一句“你只能杀死你不恨的人”,又让弑父的动作彻底破产;最后父亲和儿媳抛掷罪人的骨头,超现实的定格揭示出一种悬浮/搁置的状态,也是这部电影最大的问题所在:它拍的是极变态的人性,但从始至终没有完成深入、彻底的反思。
你只杀你不恨的人,远远的观望
今村昌平的巅峰之作,无明确动机的连环杀手的一生。1.冷冽而直露,今村将难以解释的暴力与无法抑制的情欲一定程度上同日本的社会背景相缀连(如侵华战争时军政府的强取豪夺与战后美国占领军的肆意妄为)。2.主人公家庭的天主教信仰充当着张力或反讽,对父子儿媳三人造成了不同影响,或隐忍或爆发或放纵。3.尽管人人都有罪,但除了男主是纯粹杀欲的化身,其他角色都可怜又可叹,在执念之痛楚与对欲望的压抑间徘徊轮转。4.倒叙回溯+交叉叙事相结合,几次跨时空转场非常惊艳(尤其是男主拿绳跟着老太上楼的场景,男主母亲突由纵深入画,旋即切为母亲对家人的窥视,似[雨月物语]),不少低机位和透过门窗隔栏的镜头。5.成群的鳗鱼,又见今村式动物意象。6.结尾父媳抛掷骨灰的不断定格,是什么阴魂不散凝滞空中?7.你只会杀你不恨的人。(9.0/10)
在今村昌平的电影中,人类经常被放进兽性实验室进行观察和剖析。没错,又是一部今村式的极度邪恶的影片。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乱伦畸形的家庭,变态龌龊的母女,…整部影片陷入了一场疯狂的“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的极致实验。今村也许用力过猛,但把人性之恶放在显微镜之下,“夸”大了,却真实打脸!
8/10。荒郊外按倒同事拿铁器砸其要害,事后小便冲洗血手又镇定地置车内另一同事于死地,将路途结识的律师杀死放衣柜里坐下喝酒,掐死情人再杀其母片刻后变卖母女的家产,骗自己母亲上楼接着母亲从门外出现的含混时空。导演以间离的角度回顾主角一生,让乱伦、偷窥和扣人心弦的细节形成叙述的原始动力。
今村昌平真的把人当成蛆虫拍,丑而美,非常荒谬的组合。开头部分有点难以适应,直到后面几场精彩绝伦的大戏让人不得不叹服,尤其是温泉情欲戏、父子最后的见面、杀老太太和扔骨灰几场,几乎都是可以写入影史的。今村的连环杀人犯就像小孩儿,影像因此成为无从解释的现象学,但他又忍不住要在闪回里给出一个交代:一切的起源来自战时的屈辱和父权的首次崩塌。世界的秩序瓦解,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抑制的逆反、堕落、杀戮和对自由的索求。然而,明知女人怀着自己的孩子却依旧无法停止屠戮,这未尝不是最极端意义的父权的一次回光。正如父亲所说,他永远也不会杀死他恨的人,最终也只能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他鄙视自己多少有些可鄙的父亲,却永远也给不出更好的答案。
8.5/10 真的邪恶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天地不仁,万物刍狗。故事骨子里的冷让人寒颤。
今村拥有非常先进的调动视听语言的能力,尤其在于通过机位关系调度空间层次来塑造人物关系,他的镜头关系和人物关系作用的非常紧,这点在现代亚洲影坛里实在是少有敌手。影片对男主人公的塑造很成功,复杂人物形象塑造的典范。有一场双重空间在同一镜头中联结简直吊打无数人!真正的瑕不掩瑜。86分
“你只敢杀你不恨的人”,在父亲的威严下被阉割掉血性的儿子,在诈骗和犯罪中消磨掉自己狗一般的生命。只有同为杀人犯的老太太看出了他的软弱。开场的谋杀戏兽性十足。三国和绪形拳的对手戏光彩四溢,三国阴阴的,更老辣些。2:05分那个楼梯处老妈出现的超现实处理很有意思。还有家族的天主教背景。
7.5 如果先看电影后读今村的回忆录应该更有意思;也许在导演心中所谓的复仇是对日本近代社会的一种报复 天皇 权威 父权 大男子主义这些交错于近现代日本中的封建残渣 宁可自由自在负罪潜逃也好过活在看不见的封建传统下的精神压迫;此片与今村上一部故事片相隔接近十年 亦算是导演的辛酸史
很多人都说什么“皇权”和“父权”,我倒不这样认为。其实电影探讨的是人性的两个极端,父子两人正好一左一右,父亲冷静克制隐忍,近乎“伪”;儿子放纵放肆放荡,接近“疯”,悲剧源于人性的两极分化。
最后一个镜头:极恶将永恒凝固。很少见这种冷漠而漫长的切入视角,今村昌平无穷尽逼近了为兽的人。不是他做了什么,而是他如何放弃。
1、奔腾向前的列车,象征了槚津严狂奔的犯罪欲望;2、利用玻璃的不平整,表现出了严父扭曲的面部形象。欲望与宗教的纠结挤榨,能不扭曲么?3、槚津严和情妇的两场床戏,明暗光线相继变换,正如鳗鱼的设定,诠释了槚津严内心的善恶交替。【9】
榎津严上楼杀人和其母回家出现在一个镜头、榎津严被抛撒的尸骨定在空中,被这两处超现实处理震住。几处交叉剪辑印象很深。“你只杀你不恨的人”,“你没杀过真正想杀的人”,或许他本质上是一个冷酷强硬的“懦弱”的人。不知如何正确抗争,只能依靠伪装和杀戮苟活。
日本人的变态,家庭的乱伦,丈夫的男权,儿子的胡作非为,妻子的低声下气,母亲可以因为赌博而出卖自己的女儿。日本人好色,性癖好更多,表面上假惺惺的和和气气,实际上却是下流坯子的传统。这些感想是看过此片所得。
也许是今村昌平最强的片子,冷峻残暴生猛有力,秒杀朴赞郁、奉俊昊、金基德等一干韩国后生。
手法纯熟,镜头也很厉害,然而人渣就是人渣,我不认为这是片中用宗教或父权坍塌就能解释的。事实上是看完这部电影,依然没有被打动,创作者如果挑此类真实犯罪事件来拍摄,定需展现自己独到的视角,才能让人认同,可惜并没有感受到,反而感受到不适
宗教/父權/性將其產生的惡(骨頭)拋向世界定格,狂妄且一針見血。 太愛那檟津嚴爬上樓梯準備獵殺旅館老太婆,檟津嚴那臨亡的母親則於同顆鏡頭內的樓梯暗處邁出,死亡的氣息凝結了兩個空間,相互指涉,神來一筆,真是萬般滋味在「鏡頭」。
大师今村昌平的经典作品,好结构,把血腥和情色发挥到了极致。犯罪总是有根源的,也许是一件可以忽略的小事,但都不能成为犯罪的借口,当你寻求复仇的时候,无意中播下了下一起复仇的种子,你自己将会变成被复仇者。虽然也许太过变态,但我想很多观众,包括我,还是希望父亲和儿媳最后能在一起。
你为何不敢向你父亲复仇?因为这就像你父亲不敢向天皇老子复仇,就像旅店老板娘不敢向他丈夫复仇……在父权、等级、人情包裹下那个时代日本人变态人格的展现——“不是我想逃,而是我要自由自在地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