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特

爱情片法国2021

主演:亚当·德赖弗,玛丽昂·歌迪亚,西蒙·赫尔伯格,德温·麦克道维尔,罗恩·梅尔,罗素·梅尔,娜塔莉·杰克逊·门多萨,安琪儿,水原希子,诺米·沙伦斯,古馆宽治,福岛莉拉,伊娃·范·德·古奇特,Natalia Lafourcade,维姆·奥普布鲁克,Ella Leyers,亚矢乃,尼诺·波尔齐奥,克里斯蒂安·斯基宾斯基,Kevin Van Doorslaer,Lauren Evans,Cindy Almouzni,Julia Bullock,Christiane Tchouhan,Franziska Grohma

导演:莱奥·卡拉克斯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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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3-12-30 00:37

详细剧情

  讲述一对好莱坞夫妇和他们的女儿安妮特的故事:丈夫亨利(亚当·德赖弗 Adam Driver 饰)是一位单口喜剧演员,妻子安则是一名歌剧明星(玛丽昂·歌迪亚 Marion Cotillard 饰),而他们神秘的女儿安妮特,又拥有怎样不同寻常的人生呢?

 长篇影评

 1 ) 访谈|卡拉克斯与《安妮特》

本文听译自卡拉克斯访谈


主持人: Devika Girish (《电影评论》/《Film Comment》联合副主编)

嘉宾:Leos Carax


Devika Girish:大家好,我是《Film Comment》的联合副主编Devika Girish,很高兴今天邀请到了《安妮特》的导演Leos Carax。感谢大家的到来。今天我们首先会进行简短的Q&A问答,然后会邀请现场观众进行提问。这其实是我第三次看这部电影的结尾,却依旧为最后一句话所动容,为什么影片要从这句话中结束呢?

Leos Carax:这就是我为什么永远不做Q&A问答的原因。(笑)

Devika Girish:不!别这样开场~

Leos Carax:那我们开始问答,或者Q&Q(问题与问题),或者Q&D(问题与疑惑),随便吧。我觉得在最后一个场景中,亨利独自一人在牢房中,也许还带着安的灵魂。他看着摄像机,作为表演者的他始终在寻求这种全面的关注。这个镜头之后,我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希区柯克《惊魂记》的结尾里,安东尼·帕金斯那迷狂的独白。也许这算一种即兴表演?

Devika Girish:那现在我们回到一开始,请问你和火花兄弟(Sparks)的合作是怎么实现的呢?是谁先联系的谁?

Leos Carax:我在童年的时候就知道了火花兄弟。最重要的是,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过去擅长什么。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完全的音乐生涯,但是从13或者14岁开始我就挺了解他们的。

Devika Girish:那你记得你第一次听的是他们的哪张专辑吗?

Leos Carax:那是一定的,我当时应该和一个朋友在一起,我们俩过去经常一起偷唱片,还经常翘课。当时我们看见了一个兄弟俩被绑在一条小船上的封面,我就觉得这太有意思了,然后我就买了这张叫做《Propaganda》的专辑,至今仍是我最爱的几张专辑之一。我买的火花兄弟的第二张专辑是次年发行的《Indiscreet》。真的,这两张专辑我听了一辈子!他们给我带来了快乐,所以我在10年前的《神圣车行》中用了《Indiscreet》中的一首歌。火花兄弟看了电影,然后他们联系到了我。

《Propaganda》
《Indiscreet》(《神圣车行》中引用了专辑第六首《How are you getting home》)

Devika Girish:所以说,火花兄弟他们当时联系你拍《安妮特》的时候,是带着和今天我们看到的一样的故事,还是说你们合作过程中经历了一些调整?

Leos Carax: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带着另一个项目来找我,我说不做。但之后他们就带来了13首歌说是给电影写的,还带来了基本的故事情节,就是说他们已经开始了这个项目。这个时候,他是一个喜剧演员,她是一个歌剧演员,还有一个小婴儿和指挥这些主要的东西已经做出来了。我们的合作就从这里开始。

Devika Girish:你没和他们一起做的那个项目说的是什么呢?就是他们第一次来被你拒绝的那个?

Leos Carax:那个啊,我忘了项目的名字,但我觉得是给瑞士电台做的,总之是关于英格玛·伯格曼被困在好莱坞的故事。

Devika Girish:你不想做一个关于伯格曼在好莱坞的音乐剧吗?

Leos Carax:不不不,首先我不想拍历史片,其次,我不想拍一个主角叫伯格曼的电影。(笑)

Devika Girish:好吧。不过我真的感觉《安妮特》对亚当·德赖弗(Adam Driver)来说,真的是一个再好不过的车【因为Driver驾驶车,指亚当非常适合《安妮特》】。虽然在拍摄《安妮特》前后,Driver都有不错的作品,但我觉得本片中他贡献了最好的表演。导演您很好地运用了他深沉而又极富魅力的人格魅力。想知道最初你一个个淘汰演员的时候,是什么让你在看到他的时候把他留下,觉得他就是亨利?

Leos Carax:8年前项目启动的时候,我看了Driver出演的一个系列美剧《都市女孩》,我当时就觉得我的电影镜头需要他。所以那时候我们就认识了,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忠于这个项目。

Devika Girish:我同时还想知道,您是否从Driver身上看到了他与你之前的御用德尼·拉旺( Denis Lavant )的某种一致性?如果我能把拉旺称之为缪斯的话,我在他们俩人中发现了你能够完美呈现的一种身体素质。

Leos Carax: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想到了以前几部电影中的动作呈现。在Driver之前,我指用过两个男演员,一个是德尼·拉旺,一个是《宝拉》中的Guillaume Depardieu(吉约姆·德帕迪约)。我认为他们俩用非常不同的方式去表演,但是当他们不懂的时候,你可以以拍摄雕塑的方式去拍摄他们;二档他们动起来,又可以把他们拍成一个舞者。同时我觉得,他们俩有一个我喜欢的共同点,英文里被叫做“猴子”,不过我很喜欢猴子,所以这不是一个负面词汇,而是强调他们的原始气质。

Devika Girish:原来是这样。本片不是真的在洛杉矶拍的,不过故事确实是发生在洛杉矶。作为你的第一步美国电影,虽然是合拍的,但想问问你,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制作一部关于美国的电影,体验如何?

Leos Carax:因为火花兄弟出生在洛杉矶,他们现在还住在洛杉矶。他们生活在一个泡泡中,每天像最后一天那样看见对方。我不知道他们这样过了多少年,然后因为和他们的合作,我开始认真思考洛杉矶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虽然现在我也得说,没思考出很多东西。所以我开始想象这个巨大城市空间中光的位置。我又开始想象摩托车等等东西。然后制片人开始为在洛杉矶拍摄的行程感到莫大的焦虑,因为在这里拍电影非常贵。所以我们认为,不妨吧拍摄取景地从洛杉矶移到纽约、多伦多、巴黎。所以我因为要拍一部洛杉矶的电影又不在洛杉矶拍摄而感到很兴奋。所以我们在比利时、德国开始拍摄。最终在洛杉矶我们只拍摄了1周左右,拍了开场和一些其他的场景。

Devika Girish:这么说,你们在其他城市创造出来一个洛杉矶的生活图景?

Leos Carax:当你开始拍音乐剧,几乎一切东西都被唱出来,你是如此的自由,因为这意味着一切皆有可能。你可以拥有一个木偶,可以在比利时创建一个洛杉矶。所以,这是一种真正的解放。某种程度上,进入电影尤为喜欢建造的一个虚假世界是令人兴奋的。这里的虚假,我指的是电影开拍开始的那一部分。

Devika Girish:接下来不妨让我们谈谈木偶,你何时又是因为什么,才决定使用木偶来饰演婴儿安妮特?

Leos Carax:我拍电影时不喜欢的就是选角,所以一般我都会避免选角。我发现,一般说来,我需要用1年到10年的时间,为男演员或者女演员构思好一部电影。但如果我要去构思一部为新演员打造的的影片时,我经常找不到演员。我之前一直在找1-5岁、又能唱得很好的小女孩,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 所以我以为这个项目要完蛋了。我们的解决办法是用3D图像制作一个没有情感的小女孩。这真的很困难,首先因为拍摄场地空无一物,所有东西都是后期完成的。我从没想过自己要在不跟活人接触的情况下拍摄婴儿安妮特,演员也没想到要这样,你甚至可以说,我们进入了机器人世界或者电子世界。这看上去真的不太动人,因为现场唯一有的是一个木偶。其实我对木偶一窍不通,但我觉得世上一定有人,能创造出有情感的木偶,只是我们要花时间找到能做出来的人。

Devika Girish:那在电影的最后,木偶又为什么突然变成了人呢?即使是变成了真人,她也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演员。从她说台词的方式,到她表达的黑暗的成年人的情感,我们看见她以非常早熟的方式去表演。您是如何发现这个演员的?有时如何在那个场面中和她一起进行拍摄的?

Leos Carax:在当时,我已经找到了火花兄弟最初情节里的男人,女人,甚至找到了那个木偶。所以我觉得终于解决了选角的难题。但是这之后我灵光乍现,由木偶饰演的安妮特最终会变活的,他最终会变成一个真正的女孩。虽然我觉得我找不到一个5岁的女孩,但我们仍然在欧洲和美国搞了一次试镜,最后我们选了一个刚刚满五岁的小女孩,她是那里面注意力最不集中的一个。就是说她根本不能集中注意力,但是她每次拍的时候,都会留下几秒钟的闪光瞬间。所以最终我决定她就是我要拍的安妮特。大多是时间,都是我、Driver和她在一起工作,有时候Driver一直在指导她,有时候是我在她面前扮演亨利。最终我们成功完成了拍摄。

Devika Girish:你会对她解释她现在在唱什么吗?比如现在没人爱你了之类的?

Leos Carax:不管是成年演员还是小演员,我都不会这么做的……

Devika Girish:我知道你说过,你看过的电影不是很多,但我感觉在《安妮特》所呈现的,不仅与电影史息息相关,还与喜剧、歌剧、文学等其他艺术形式息息相关。在片尾的致谢名单中,你提到了很多人,从埃德加·艾伦·坡(Edger Allan Poe)到史蒂芬·桑坦 (Stephen Sondheim)以及巴托克·贝洛 (Béla Bartók)。当你在构思这部电影的时候,你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画面是什么呢?

卡拉克斯片尾致敬

Leos Carax:因为这部片子不是我的创意,最开始也不是我的作品。一般说来,我在创作自己的片子时,确实会产生一两个画面,或者一两个情绪,然后我会试着把这些最初的灵感整合在一起。不过这次最先想到的,却真的是火花兄弟的音乐,这些童年时代伴我至今的音乐,这些给我带来快乐的音乐,尽管对其他一些人来说,这并不是一部快乐的电影。而随后出现了一个画面,是像闪耀的星星般划破黑暗的小女孩,这就是我脑海中的第一个画面。我总是很喜欢单口喜剧,单口喜剧演员对我而言是最难从事的职业之一,于是我对考夫曼(Kaufman)和(Lenny Bruce)等单口喜剧演员十分感兴趣,我开始阅读他们的书,并了解他们不得不站在舞台上取悦观众有多么难。单口喜剧演员面对着巨大压力,对我来说这简直是一个噩梦。我对歌剧几乎一无所知,然后我意识到歌剧主要是在剥削女性,通过各种手段让她们可以唱出最动人的歌曲。在策划最后一场的时候,爱伦·坡姗姗来迟,但给我提供了非常多灵感。最后一幕叫做“对深渊的同情”,这是我从爱伦坡那里读来的。爱伦坡描述了这样一个男人,他在悬崖上命悬一线,他知道一旦自己把目光投向深渊,自己必将坠入,但他却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深渊。

Devika Girish:那您对金·维多的致敬是怎么一回事呢?

Leos Carax:至于金·维多,因为我借鉴了他《群众》那部片子中关于观众描写的黑白镜头,而我一直非常喜欢金·维多,所以就致敬了。

Devika Girish:好。接下来是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最近你看过的电影里,哪一部是你真的很喜欢的?

Leos Carax:我不再看电影了,所以……没有。

Devika Girish:那你最后看过的一部电影是什么呢?

Leos Carax:我不记得了……

Devika Girish:因为我记得,你2012年接受《纽约时报》采访的时候说你觉得那部叫做《超能失控》的科幻片挺不错。所以我想知道那之后你还看了什么你喜欢的东西?

Leos Carax:我仔细想想……【实际上后文没给解答】

Devika Girish:(对观众)如果你有问题,请举手,工作人员会把话筒给你。

1号提问者:请问可以聊一下电影中汤姆·雷勒(Tom Lehrer)的音乐吗?

Leos Carax:我不确定现在的年轻人是否知道汤姆·雷勒(Tom Lehrer),在50年代后期和60年代,他不仅是一个单口喜剧演员,同时还是一个数学老师。他是个喜欢唱歌的喜剧演员,会在演出的时候弹钢琴,很吸引人。我父母有他的唱片。所以我从小就认识他,现在我想现在他已经93岁了。在我20或者22岁的前两部作品中,还偷过演出中的几句话做我的台词。但这次我征求了他的许可,得以引用他的作品。

Devika Girish:电影中亨利的两次单口喜剧演出的台词都是你写的吗?

Leos Carax:是的,虽然第二次演出他唱得不多。第一次演出里我写了一些歌,然后火花兄弟写了一些。

Devika Girish(2号提问者):新的问题是,卡拉克斯工作的时候会有任何恐惧吗?或者他会认为因为我是卡拉克斯,所以我肯定能做好吗?

Leos Carax:我其实我会往反方向去思考,如果我要是去想我是莱奥·卡拉克斯的话,我肯定会搞砸的。不过我确实需要混乱,所以我就得和那些优秀的人在一起。在我的混乱和他们的精确之间建立一些东西。这也因为我拍的电影太少了。我有时候会感觉自己完全的无能为力,我越来越老,虽然我逐渐接受了一点这个现实。不管怎么说,每个作品一开始总是看起来不可完成,这是它该有的样子。当你像是虚张声势的聚集起几个人,你试着说这看上去好像有点可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一些演员。我就是这么开始的电影生涯的:我从来没有拍过电影。我从未见过相机。我从未学过电影。但我就说,我知道怎么做,尽管这不是真的,但因为我年轻,人们会觉得,也许他真的可以拍电影呢?

3号提问者:您好,这部电影完全可以看做对当下名人和名人生活的描写,满足了大家对成为明星的好奇。同时,是不是也可以认为,这是一部关于父母把自己的名声投射到自己孩子上的电影?

Leos Carax: 事实上,我并不觉得我拍的电影关于任何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那样做,因为我不是一个说故事的人,所以不如让我来说说“安妮特”这个项目吧。这个项目之所以很特殊,是因为我并没有在最初便投身于此。当我和火花兄弟合作时,这里已经有了名人的元素。我发现很难去拍摄有钱人的生活,也很难去拍摄名人的生活。同时火花兄弟有他们自己的世界,我们称之为充满讽刺之爱的流行幻想世界。不过我认为,如果电影中出现太多反讽会使人心生恶感。因此,第一,我不知道要如何成功展示当下有钱人的生活,因为你曾经就是那个有钱人…… 在上世纪50年代,像文森特·明奈利(Vincente Minnelli)和道格拉斯·塞克(Douglas Sirk)这样的导演,如果能被有钱人理解,就可以拍摄展示失败之神和认同悲剧的影片。在我看来,我喜欢他们他们在50年代的作品,但是在当下,我不能再像这些导演那么做了,这就是一直困扰我的问题。说到这里,我忘了那个问题……

Devika Girish:(提醒)问题是这是否也是一部关于父母的电影?

Leos Carax:我一开始拒绝了火花兄弟的这个项目,因为他们对我、对我的生活知之甚少。当时我女儿9岁了,我在想,我能不能,我该不该拍一部讲述坏爸爸的电影,如果拍了,这是否会对我的女儿产生困扰?最后我想明白了,不会的,所以我去拍了《安妮特》。我希望这部电影能更多展现父女关系,特别是加了最后这一场戏。

Devika Girish:你刚刚是不是说你不是一个说故事的人?那你认为你自己是什么?

Leos Carax:不知道诶,也许是一个碰巧拍电影的人?(笑)

Devika Girish:最后一个问题。

4号提问者: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想打破戏剧舞台和音乐舞台之间的界限(boundary)?

Leos Carax:与什么的boundary?什么是“boundary”?

Devika Girish:就像戏剧舞台和音乐电影……你是否在某种程度混合了两者?

Leos Carax:我没有。最开始这个项目就是更加剧院导向的,就像开头出现的《So May We Start?》这首歌其实在项目的最开始就写好了。就像剧院一样,人们为一场演出做准备,很明显,两个演员亨利和安虽然以不同的方式出现在舞台上,但是他们都有一种相同的vulnerability(卡拉克斯不太会读这个单词,主持人用正确读音强调了一遍)。就像他们勇敢得以这种方式来演唱,声音是非常私密的。与此同时,这又是一种得到训练的肌肉记忆。就像我说的,在舞台上逗别人笑就像在别人面前全身赤裸。我之所以在亨利和安这两个人的世界都设置了舞台,让摩托车穿梭其中,是因为我想用舞台这个比喻,告诉大家音乐剧中的一切,都是假的!

5号提问者:在莱奥斯·卡拉克斯的电影中,会有更多的丹尼斯·拉旺参与其中吗?

Leos Carax:我不知道诶,法斯宾德在36岁去世时拍了32部电影。我在想,要是我也要拍32部电影的话,还得再多活200年。所以如果我还能再拍一部,我肯定会和德尼·拉旺合作的。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还会合作完成一部电影,但我确定我们会一起做点什么。

 2 ) 《安妮特》与电影媒介的深层时间

一.幽灵之声的复权

《安妮特》的开场,我们听到一段大约持续10秒的模糊歌声,它来自于1860年,其历史远远悠久于迈布里奇的马以及卢米埃尔的《火车进站》,但较之已经成为迷影符号的黑白影像——唯一有着明确诞生日期的艺术形式——这段锡箔纸上的声音,打破了公认的录音诞生日:1877年,爱迪生录制的《玛丽与小绵羊》。

录音设备的受限导致本体信息——18世纪的法国民歌《致月光》——的无法辨认,它在影片中的漂浮带来某种陌生感;在《安妮特》中,我们总是能发现一种声音的幽灵本体倾向。换言之,无法与影像进行完全同步化的声音打破了声音对于视觉的合约性增值,重申着一个事实:电影的视觉与听觉分别来自不同的装置。

麦茨,博德里将电影视为镜像阶段的意识形态机器,模仿了人们的视觉过程,那么听觉呢?从经典到现当代的电影理论与创作似乎遵循着某种假设:听觉是缺席的,至少是被压抑的。

二.So may we start?

《安妮特》声音是影像的源头,而非派生物,影片的第一个场景展现了噪音凭借红色的波形侵入洛杉矶的街头,声音(音乐)不仅控制着合成器的量表,也切分,混响着视觉元素的隐显。将影像变成视觉的具体音乐。

在这一段中,Henry口中的“So may we start?”绝非表面上的祈使句,实际上重述了影片开场的命令:现在,请您保持安静,并屏住呼吸,直到演出结束,演出期间,呼吸将不被允许。

原教旨主义的古典观看要求所有异于画面的声音——无论来自扬声器,还是观众的身体——被严苛的画面逻辑以及闭环叙事代替。《安妮特》在大多数时间里模仿了好莱坞时期大型制片厂的歌舞影片,声音进入影片的时间与好莱坞模式的全盛期基本同步,歌舞片成为了诸如米高梅等大型制片厂正想炫耀资本与技术的主流类型。在声音方面,同步化与片上发声扩大了录音在影片之中规模与比重,却将其锚定为言语,总体性的视觉秩序,演员的身体,布景以及动机驱动的幻觉叙事统领一切,经典好莱坞机器背后的心理学确保我们无法注意到影片之中某些元素的存在,无论是剪辑还是声音。

在达米安·查泽雷《爱乐之城》等近些年来的古典类型复兴之中,关于洛杉矶的回溯性迷恋来自于某种被好莱坞电影堆砌的媒介景观。卡拉克斯的《安妮特》的模仿则是这类虚拟怀旧的反面,幽灵的声音并没有真正离开,而是成为推动歌舞与叙事的黑暗波形,向叙事以及观看者的知觉发射强度,甚至可能使之撕裂为两部影片,可能随时出现于Henry与Ann这对不幸的夫妻婚后生活的某个诡异夜晚,结晶为一个怪胎——她的降生伴随着脱口秀般的罐头笑声,它是安妮特的前史。

三.好莱坞的时震

声音的复权本身最终也不过是一个喻体,通过另一种知觉抵达电影媒介的深层时间。自2012年上一部影片《神圣车行》起,卡拉克斯正在尝试将电影重新装配为某种类人/非人机器,并以此回归早期现代科学或吸引力电影时期的巴洛克式想象,在《神圣车行》中,演员Oscar乘坐limo穿梭在(被影像类型重构的)巴黎市区,成为各种各样的角色,CGI与数字电影的未来唤起了某种历史先锋主义的传统;而《安妮特》中,安妮特的降临以及幸存是洛杉矶好莱坞——文化工业中心的时震,在无法生成未来之想象只能依靠超真实怀旧维持的当代,过去的时间开始重播。

错误的婚姻埋葬于一场风浪,这场灾难似曾相识,却在如今看上去不具有任何说服力,我们完全有理由质疑这一部分拼贴自默片时代的棚拍布景,指向了《日出》等好莱坞默片时期的经典桥段,Ann没有像《日出》中没有名称的女主角,在最后一刻以大团圆的姿态复活,而是残存了安妮特(Annette)。从词源上来看,她是一个缩小版本的Ann,是Ann的创伤。对于观众而言,“她”是一具沉默而僵硬的人偶,也是关于电影媒介最为诡异的表述。

安妮特是电影类人/非人之间两种倾向之间诞生的间性。帧率的不足令她无法成为真正的人类,正如同我们在早期无声电影中所见,由于胶片限制,影片的帧率往往采用16帧而非24帧,运动的缺失影响了电影的美学。滑稽剧,棍棒喜剧成为默片时期的主要类型之一,这些影片的滑稽可笑之处在于人物被剥夺了精神,成为一种机械装置。随着声音以及色彩的引入,电影越来越有资格呈现悲剧或正剧叙事,电影作为一种机械装置的类人/非人性被遮蔽,却并没有消失。

她是一个“当代的”奇迹,对于她的病态迷恋联系了资本增殖之谵妄以及全球一体的迷影亚文化。在影片的后半部分,这个沉默的木制人偶的跨媒介化,商业化(“剥削化”)将Henry投入到一种全球化—同质化的进程之中。无论是巴黎,阿拉伯,印度还是北京,“我们爱安妮特”总是以各种各样的语言出现。Henry的时间意识也随即被机场大厅,高空飞行以及错乱的时差解构。世界变成了一个非-场所。促使着Henry继续投身于资本主义的精神分裂之中。在影片后半部分,他始终处于一种病态的亢奋,以及世界范围的享乐主义,咒语般吟唱着世界的各个地名,“我看到的所有女孩,在法国与意大利,或者在六本木,她们在我眼中看见了什么?”

无论是电影还是作为人偶的安妮特,对ta的迷恋往往具有否定性色彩———对于安妮特的粉丝而言,她的吸引力在于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孩子,“宝贝”安妮特暗示了一个不再流动的死时间。现实中,电影似乎也逐渐陷入这一时间之中,“电影已死”的哀悼背后反而是欲求维持电影静滞的冲动,因而创作者和迷影群体对于新媒介的出现往往持有否定态度,从这一点来看,我们似乎从来没有离开爱因汉姆的时代,然而另一方面,新的观看方式已经嵌入并重塑了我们的观影习惯,电影可以被各种各样介质的屏幕接收,但观看者必须想象“真正”的观看方式——影院。

电影本体总是萦绕着肯定性与否定性两种论断的张力。从《神圣车行》到《安妮特》,卡拉克斯尝试讲述一种技术的匹诺曹叙事。在这些影片的结尾,作为电影的喻体——车辆和人偶最终都将获得一种非人的生机性。随着安妮特在超级碗的最后一场演出,她用稚拙的声线向全世界的观众宣告着父亲的罪行,随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孩子。电影的演进观背后隐藏的黑暗事实是:这一媒介的非人持存也将在自身的个体化中控诉创作者与观看者的目光。

 3 ) 安魂曲与赞美诗:卡拉克斯,和深渊竞走

本文在2021年8月25日首发于微信公众号@深焦DeepFocus。

新世纪20年代,一场全球性的灾劫打开了新的纪元,随之而来迎接我们的是一切无限期的悬置和拖延。正如《电影手册》在2019年的最后一期月刊所言,我们刚刚经历了美丽又可怖的十年,如今又在发现格局朝夕变更的同时便不得不立时接受它们的苦果。在上一个布满浩劫的世纪里,电影的命运和世界息息相关,即便只是安慰剂般的短暂假象,每一部杰作的诞生无不推动世界朝向一个结晶努力。而在逆全球化的趋向中,我们感到自己所深爱的这门手艺垂垂老矣,精疲力竭。

我们是否还记得上个年代的一个奇迹?

一个永恒的谜语,一个10年代的杰作都从中衍生的母体,在“电影节产品”的程式化工厂中猝不及防地诞生,宛如一声惊雷坠入了濒死的电影语法中。2012年从戛纳空手而归的莱奥.卡拉克斯不会知道的是,时间将证明《神圣车行》在所有人之先,攫住了一个时代的命脉,描摹黑夜的同时也指明了通向黎明的路,使得电影重新找回了它所有的荣耀。而如今时隔九年,这个男人又回来了,带着全副武装的艰涩和丰满,似曾相识的恐怖和速度。音乐的回归?重现80年代新桥上的烟火和暴行?显然观众对他极度私人的新作再次缺乏准备,于是我们必须要在时间中往回潜行,从更久远的地方开始讲述。

《神圣车行》海报

没有人注意到卡拉克斯在缺席了影坛的那十几年间做了什么,像他的主角粪先生一样,他躲在城市的下水道中,一经出现便从肉体凡胎化成了哥斯拉式的怪兽。在卡拉克斯的创作历程中,我们肉眼可见地看见创作力在昙花一现地井喷后高速消逝:20-30岁他拍了三部电影,30-40岁他拍了一部,而40-50岁他只拍了四十分钟。

而当我们有心将这些电影连续起来的时候,会发现其中过载的自传性线索几乎隐秘地勾勒了卡拉克斯人生观的延续性:在《男孩遇上女孩》中,我们身在一个除了音乐和梦呓之外,同期声近乎消失的巴黎,卡拉克斯爱着这样的窒息又虚假的城市,因为比起声色犬马,沉默更允许荷尔蒙的嘶吼震穿我们的耳膜。《坏血》和《新桥恋人》延续了这种张力,一面是纸醉金迷的都市,一面是女子吹弹可破的肌肤,一面是罪行一面是焰火,然而即便故事总是可以被概括为两者间的角力,身为导演化身的角色Alex却始终满溢出过多的能量,没有在与城市的对抗中全面施发,也难以被规训在爱情的温存当中。

《坏血》海报

是那些关于自由的书写,是Alex在夜晚的巴黎街道上伴着<Modern Love>无端的奔跑,是他轻而易举地掀翻了旅店前的汽车,又将攒着零花钱的盒子恶作剧般地从新桥上摔下,最终又抱着Michelle双双坠入河中,填充了卡拉克斯电影中生命力的骨架。并不是爱情中相互成就和羁绊的甜美,而是在以爱为名义的自我灼烧,又同时进犯爱人,将德尼拉旺的角色始终悬挂在激情与晦暗之间。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早期的卡拉克斯用华美的浪漫骗过了观众,甚至骗过了自己,正如戈达尔所说,此时的他还不够有勇气,仍然需要借助痴恋的理由,寻觅一个确切的客体来释放自己对残缺和流浪的想象,而在其中,以爱去修补和逃避自身的残缺是伪命题,借助爱去传播、刺痛甚至嘲弄自身的残缺,以便勉强在物质的现世中消磨非物质的渴求才是卡氏隐秘的目的。

因此,德尼拉旺的爱永远站在幸福的对立面,站在消费主义社会制造出来的静态梦想:家庭,钞票,城市的灯光、同爱人的一张合照的反面,他的爱欲始终是动态的,是纯真被耗尽后光速的衰老,是破坏欲和战斗力的隐语,是梦想在现实之中穷追不舍,像电影中那辆摩托车刺穿巴黎的夜色。卡拉克斯从来不避讳爱情的幻灭和自欺:《坏血》中Alex因为列车上的幻影爱上一名女子,却在最终即将为所爱的女子赴死的关头又在街角瞥见了一抹相似的身影;《新桥恋人》中即便身处热恋, Alex也在向Michelle隐瞒自己依然需要靠吃安眠药入睡。种种对浪漫的讽刺向我们证明他并非死心塌地地忠于爱情,而是在明知虚无终将到来的前夕,仍然奔向即将被吞没的极乐之中。

《Mauvais Sang》

卡拉克斯是新浪潮的孩子,但属于他的那一代却只品尝到了浪潮的失败,一种先天性的残缺烙在了他通往成人的路上。当68学潮打散了戈达尔和特吕弗们对黄金时代的理想之后,各自逃生的电影人只留了一滩荒芜的现实,这解释了他的前三部电影不约而同地发生在巴黎破碎的城市角落的缘由:对血液和枪支的渴望仍然在身体中流淌,现实里却只剩战场的遗骸。

因此在《宝拉X》中,养尊处优的主角Pierre在婚礼进行的前夕反复被一个难民女子的幽魂在幻象中纠缠。显然,现实的污秽已经被乡间别墅、婚约和正在连载的小说缝合了。因此《宝拉X》中的主角自发无端地向巴黎发起了战争,神秘女子的到来只是给了他一个觊觎已久的契机拆开纱布,露出大都会乌青溃烂的伤痕。“难民”,我们很难找到更好的词语来在政治上对卡拉克斯的自我认同做出定义,他是一颗怪瘤,资本主义从自身的暴行中孕育了他,却从未在社会的符号系统中为他留下合适的位置,于是自他出生以来,一条宿命之路便铺展在脚下:他将不断地向下坠落,又不断地向上跳跃,呐喊和反抗。想及后新浪潮一代的法国电影人,《宝拉X》是卡拉克斯一封自杀的宣言,是他在和平年代表明自己依然效忠于革命的宣誓,即便这场革命没有敌人,然而举起手枪,住进战壕的姿态便表明一具身体进入了战斗之中。

《宝拉X》海报

“向着空虚进发”——这是卡拉克斯年过而立之年的浪漫,那些对一切和客体的关系都不再抱有幻想的人们就是这样一半恐惧,一半释怀地走入了新世纪,宛如走进一片黑暗森林。于是我们在《东京!》之中看见粪先生从城市的井盖口出现,“难民”为了生存下去进化成了怪物,他不再和人间共享相同的语言,他出现的缘由便是生产“破坏”的符号。当世间的律法不再容得下这头他们的谬误亲自酿成的怪物之后,就如卡拉克斯之前的每一位主角一样,“粪”先生在故事的结局被处死,从人间流放。在主角一再地死亡之后新的故事仍然要开始,这或许向我们解释了粪先生在绞绳上的复活和消失——他去往了新的剧场:在那一刻,难以死去的悲哀胜过了重获生命的喜悦,正是在众人的惊呼和粪先生的呜咽中,我们来到了《神圣车行》的片场:横行着豪华轿车的巴黎。

《大都会》:“这些轿车晚上都停到了哪里?”《神圣车行》给出了答案。

电影院的边界倒塌了,进入10年代的卡拉克斯不再需要一个线性时间的错觉来为他的人物送葬。在精神上早就预演过无数次死亡的他仍然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一面忍受无趣和重复,一面见证着景观社会的变迁,奥斯卡先生终日扮演的生活就是一个从人间被流放的提喻。剧场由一个特定的场所扩大到了一座都市,观众也从一批有限的人群拓展到全部相遇的总和,“扮演”成为生活的原型,因为这个纷繁的年代为我们定制了太多“角色模型”,迫使我们从一个移到下一个,每一个都无法推却又无法久留,而我们在获得一个新角色的同时也看到了它的终结。“表演”和“真性情”间不再有分野的隐喻,我们在一个场合中投入进相当一部分的自我,但却在下一个场合,用另外一套标准下的另一部分自我无形中嘲弄了它,这是在一个不纯世界中纯粹行动注定不纯的结局。

作为演艺者,即便意识到观众在逐渐从身边离去,卡拉克斯仍然在电影中不断上演自己的格式化和重启,如此往复既属于这个年代的每一个人,也属于导演自己。而导演的魔力便是这样徒劳而疲倦的循环中仍然找到了浪漫的一触:曾经的年代固然罪恶,依然留有行人为桥上致命的舞蹈驻足;如今的城市天衣无缝,却不剩下一处场合,一个角色可供盈满的内心差遣深情。功能化是所有零件的结局,这意味着眼睛的消失,所以“不再有在森林中的任务了”。而对于卡拉克斯,死是他在世间的使命,不死却是他的宿命。奥斯卡先生如同一个勤恳本分的职员一般地忠于无休且孤独的扮演,忠于无限次被欺骗和从头再来,这比桥上那场必死的爱情更加无稽,而卡拉克斯却以更坚定的姿态与虚无游戏。梦想破灭了,浪漫的终点只能是在“无法死去的焦虑”之中,相信行为本身。

接在这个非生非死的独角宇宙之后,卡拉克斯还能做什么?是否还有任何继续的可能?面对一个已经站在悬崖边耗尽自身的人,我们没有答案。《神圣车行》给我们留下唯一的线索是一场在废墟中的音乐剧:男女主角回忆曾经,提及一个遗留的孩子,而女人在再一次奔赴自身的死亡前呼唤的名字正是Adam Driver即将扮演的角色,Henry…是的,回忆曾经,重返过去,退出非生非死的宇宙,回到1860年第一条人类音轨被机器记录的时刻,回到男孩遇上女孩的时代,回到诞生这团混沌的黑暗隧道中去,将一个完美的“演员”分裂至细胞的原初态,这便是《安妮特》的开始。

对于那些不熟悉卡拉克斯的观众,进入《安妮特》确实是困难的,就如奥斯卡先生所预言的,“观众们不再那么容易地相信了”。他们会很难意识到电影的开场曲背后隐含的莫大能量和喜悦,从录音棚走入洛杉矶的街道上,演员、谱曲者、剧组、导演甚至警察的面孔在我们眼前鱼贯而出,但让我们真正感到振奋的却是“开始”这件行为本身。在《神圣车行》如安魂曲般的结尾,一众豪华轿车齐声应和的“Amen”(“阿们”)之后,新的行动仍然开始了,如老友重聚,新的舞台仍然敞开,戴上假发,拉起裙摆,对于歌迪亚和德赖弗来说,他们作为演员的真身站在了角色身边,而卡拉克斯作为Henry的真身又站在了演员旁边,是为了与我们启航,在提醒我们剧场(虚假)存在的同时,重新投入演出(真实)。而曾经在卡拉克斯电影谱系中主角和其恋人的虐恋关系,如今蜕化为导演和观众直接的虐恋关系,这便是卡拉克斯选定歌舞片这一类型的缘由——与一般叙事电影不同的是,在歌舞片之中,角色充分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一场从真实中溢出的“表演”,且被摄影机和观众凝视着;而观众也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心安理得的偷窥者,而是始终身处于和角色绵延和跌宕的互动之中。正是借助这一点,《安妮特》自身稀薄的故事才被卡拉克斯处理为一场冒犯观众,又戕及自身的演艺,每次歌唱都代表着发自身体的行动。

《Pola X》中的毁灭宣言
《安妮特》中的开始

在Henry第一次脱口秀的那场戏中,卡拉克斯一方面重演了生性中固有的自我流放(一个不认为自己“好笑”的喜剧演员,正如他一贯与身份脱节的人物们),另一方面又将这种与生俱来的残缺抛给了观众。卡拉克斯和观众完整的关系链就是这样的:借着角色,卡拉克斯不断在扮演“假死”的过程中实现自我厌倦的释放,而观众在消费演艺同时满足了自己隐秘的死亡欲(被拯救),但他又在了另一重维度上反过来厌倦了这种“死而复生”的献祭仪式,因此将厌倦投射至观众(表演的需求者)作为一个集体,于是正像他从前在《新桥恋人》中希望Michelle的眼睛彻底失明一样,他希望观众的眼睛也停止注目,以便“假死”无谓的循环可以终结,以便自身的残缺能不被发现。“Stop watching me”,这句台词使得电影走向终结,因为在此刻导演和观众的关系链已经行至破裂的边缘:那抹燃起导演创作欲的目光最终为自己招致杀身之祸,成了毁灭的对象,因为它看到得太多,作者已经无处遁形了。

《安妮特》的这一瞬间让我们瞥见了《神圣车行》:难以死去的演员

需要注意到的是,正是通过女高音Ann和喜剧演员Henry的结合,完整的链条才得以建立,Ann是不断地死亡(dying)和谢幕(bowing)的那端,因此她实际上是“不死的”(sacred),这便使得她得以歌声附身于安妮特之上,而Henry是杀戮(killing)的那一端,因此他始终在演绎着死亡,相应而来的则是对自身和女儿的剥削(exploitation)。演艺者的两种维度,看似绝对相斥的角力两极在一次婚姻中达成短暂的平衡,可惜这颗珍贵的“艺术”之核存活的时间势必是短暂的,Ann古典的神性最终难以压抑Henry的毁灭欲(sympathy for the abyss!)。在Henry的演艺生涯逐步走向下坡路的时候,他的Ann的凶念逐步酝酿,而当失手杀死Ann了以后,他的生涯瞬时进入滑铁卢,这并非只是剧情中舆论效应的结果,而是在卡拉克斯的语法中,二者是同构的客体,只是与一位女子的虐恋是他的过去,与观众的虐恋是他的当下。

因此《安妮特》在作为卡拉克斯一张黑暗的自画像的同时,又是一场对电影史的回溯。在Ann和Henry的悲剧中浓缩的不仅是导演的历史,还是那个野兽追逐天使,有限渴慕无穷,总而言之,如戈达尔所言,“男孩拍摄女孩”的历史。在这个历史中受到荣耀的只有主体本身,因为它触碰所有客体,与它们建立关系的努力都失败了。更确切地说,客体在这个历史中并不存在,存在的只是客体的表象,表象过于真实以至于我们相信其背后确有其物,于是在Henry过于相信这层表象的时候,Ann和安妮特便迅速坍缩:Ann化成鬼魂,安妮特摔碎了魔灯。她们身为女神和神童的表象,只是Henry主动建构的幻想。

而卡拉克斯带着全副热情重新潜入了这个陈旧的故事之中,是为了安妮特从木偶变回肉身的时分下决心朝它道别。安妮特作为一种纯粹否定的力量,既不属于母亲的“不死”,也拒绝了父亲的剥削,走出囚室的那一刻,她便主动成为了孤儿,这是卡拉克斯在向自我毁灭的链条说“不!”,也是在将电影史的未来从自己手中拱手让出,并指认出一条全然未知,通往他处的道路。

这便是一个自虐者永恒的魔力:在卡拉克斯的摄影机面前,每一件事物总有两张面孔,万物都朝着相反的对位法逃逸——肯定的语气有了言外之意,否定的景观留着反转的余地,与其说我们在他这里超脱了价值评判的囚牢,莫如说他允许我们站在雅努斯的门槛上,拥抱了可能性的宇宙。你可以自由地怀疑,却不阻止你有朝一日重新相信,你也可以酣畅淋漓地行动,即便这预见你在未来吞下痛悔。《神圣车行》中充满和他人的邂逅(rendezvous),实际上却是认定“不可能是别人”的独舞。孩子作为某种肯定性可能,却在出生即以无活力的木偶人,又以否定后苏醒的身体两次拒绝了父母试图遗留的在场。一面认为“行动之美闪烁在观看者的眼中”(《神圣车行》),一面又意图以自身的荒蛮杀死观众。

"Welcome to the world!" "Out of this world! "就是在这样相反却并行的祝福词之下,《东京!》之后的卡拉克斯才对于观众如此艰涩和丰满,因为他为我们消解了二元法,也因此消解了在任何一处安然站立的可能。跟随着他,我们必须始终残缺,始终自由和流浪,时刻在毁灭中重建,又在重建后憧憬毁灭,即便在《安妮特》中,这场与深渊的赛跑在线性时间上终于疲倦地抵达了终点:时代的终点,电影史的终点,行动的终点……

但是如果我们足够相信奥斯卡先生的宇宙,和卡拉克斯所描述的“Holy Motors“①的话,便会知道那辆被Henry驶入幻灭和坟墓的摩托车,仍然会在另一个时空被年轻的德尼拉旺重新在郊区的林间发动;在此处的一个罪名和一间囚室,会成为彼处粪先生在绞绳上人间蒸发的奇点;而开启了一个混乱年代的末日电影,可能在新的宇宙呼唤了另一场大爆炸的开始……

《双峰:第三季》EP8

① 2012年于洛迦诺电影节的访谈中,卡拉克斯谈起《神圣车行》的标题来由时曾言:“人、兽和机械结成一个阵营,共同面向这个虚拟化的世界,就像我们之前所说的。所有这些主体,包括我爱的机械,都有自己的心。我称这个‘心’为‘Holy Motors(神圣的电机)’…这些车,在我的脑海中确实代表着行动,或者说体验,而‘神圣’的特性使得他们在生活之间流转,如我们所必须的那样。”(白石春子 译)

来源://movie.douban.com/review/13672468/?dt_platform=wechat_friends&dt_dapp=

 4 ) 一场导演和观众对于舞台主权的争夺

革命性电影的影评理应以革(偷)命(懒)性的方式呈现。

尽管复杂到我前所未见的程度,但并不能用观看诺兰的方式与卡拉克斯沟通。

看了两遍,第一遍完全动弹不得,同时注意到导演在连贯反复的咏叹中也留有必要的缺口。梳理出模糊的概念及思路。本质上是一场导演和观众对于舞台主权的争夺。“Stop bowing!” Ann之死是夺权,谋杀指挥家是镇压,Annette自觉则是观众的复辟。关于电影介质,卡拉克斯陷入了究竟是操纵观众还是被观众凝视的悖论——厌倦于臣服观众,于是妄图dominate舞台;然而观众不凝视,作者表达无意义。于是告别了抽离于木偶的安妮特,面对自由于歌剧伪情绪的观众,受困于介质/桎梏的作者呢喃:“Stop watching me”,然后不得不接受凝视。尽管如此,导演在舞台上不流血的“光荣革命”中依旧对观众保持了最大的亲近与爱。作为观众必须承认导演成功了。

第二遍带有目的地观看——事实上在这场争夺中导演已然胜利,因为我们观众有反复观看的犯规特权——试图以一个业余电影观众的角度,凭借一些不完整但有机的线索/元素,拼凑出一个仅仅能够在个人层面自洽的逻辑闭环。于是有了下面花花绿绿的脑图——失眠两晚的结果。

part 1
part 2
part 2
part 3
part 4
part 5
part 6

通过有局限性的电影媒介,应当选择怎样的姿态与观众共存一室,我能够感受到光鲜外表(戛纳流浪汉)背后导演的困顿与挣扎,当这种思索与情绪被导演具化成电影,反倒精致瑰丽得无以复加。或许透过他的思索,我们观众也能够重新思考我们透过艺术作品来认识作者的习惯方式。

后记:才疏识浅,这个脑图中未能成功地解释Henry从蔑视观众到谄媚观众这一关键转变的原因。 而新见到另一篇《安妮特》长评,将家庭中的男权纳入考虑范围,与舞台霸权并置,更详尽、更流畅地解释出本片的关键转折点。综合与本片有关的作者个人家庭,放眼“工业娱乐时代”文化背景,将对《安妮特》的主旨解读从本文中的“作者-观众”关系层面带向更深远的大众传播背后的政治层面。这才是真正的“能看得懂的好长评”。谨附上长评链接供参考://movie.douban.com/review/13940098/?dt_dapp=1

 5 ) 我笑了,你我都是木偶罢了。

两点最让我在意的一个是导演对故事的反向处理方式,另一个是设置了第二层“假观众”来调整故事主体和我们观众的相互位置和关系。

电影讲的是一名单口喜剧演员和一名歌剧演员相爱、结婚、生子、离别的故事,看似普通又没创意,很多人也都在说这部电影故事情节方面薄弱。但我认为导演也正是有意地削弱了两个人的故事转折点,而以一种看似戏谑的形式呈现出来——定格动画版的港台娱乐小报。

电影中反复出现了这个娱乐小报形式,来向观众播报两个知名演员和他们的女儿安妮特的进展。他们以一种消费主义式的碎片化信息形式,插播在家庭的平缓而平凡的生活中,个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当私人生活进入了公共层面,弱化的冲突被放大,而真正有所意义的东西被忽略。他们被做成定格动画,但这个动画所讲述的又是动态的过程:两个人的相爱,孩子的出生,安妮特的长大……

电影一直在强调的是这种“异物感”又进一步被安妮特的木偶形象加强;这样的提线木偶形象所增加的怪诞感让夫妻两人之间逐渐病态的关系更添一层诡异。导演为了让我们观众感受到更明显的剥离感和这种“异物感”,他在我们观众和夫妻两个人中间增加了一层“假观众”来隔开互动。夫妻两个人始终都在舞台上,舞台下的假观众不断与舞台上的两个人互动,对他们的生活提出疑问,产生质疑。“Why you become a comedian?”的逼问,越来越多的嘘声和越来越高涨的欢呼声最终导致了夫妻两人的关系崩溃。在这一刻,舞台上的两人在不觉间变成了提线木偶,他们的一举一动从为了迎合假观众到彻底沦为他们控制之下的生硬舞动。

而我们观众是在观看假观众观看夫妻两人的家庭戏码,毫无疑问,是无法带入故事中去的。这也是很重要的一点。但我们又不是单纯地与这部电影内容脱离,而是靠其中的“假观众”形成新的联结。电影开场,“导演”直视镜头发问“may we start?”,以一种绝对权威的姿态带领观众进入这个病态诡异的世界,即两个演员的世界。当中间这层媒介消失之时,是与这个世界的共存时刻,而当这层媒介出现之时,又是我们沦为媒介下的提线木偶的时刻,遥望那个世界而同时身处无力状态。中间这层媒介,是电影中的假观众,是娱乐小报,是屏幕中的舞台和屏幕之外的我们互相无法企及的距离。

这样一种貌似互文的关系,屏幕内外互相渗透和补充才完整地体现出了故事主体和观众的对应关系。只有当都脱离片面的信息,拥有追求自我的勇气,才能如安妮特最终拒绝“爱的剥削”后摆脱木偶的形象一样打破第二层媒介。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Henry一直在唱那句“don’t cast your eyes down to the abyss”吧。

 6 ) Annette

Annette

戛纳电影节再一次出现了由歌舞片作为体裁的电影,法国导演莱奥·卡拉克斯的音乐故事片《Annette》作为第74届戛纳电影节的开幕电影,同时它也入围了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它是历经了一年有余的新冠全球大流行之后,首次展现给观众的作品。

电影的剧本和音乐同时由美国电子乐队斯巴科斯的创办人麦尔兄弟创作。故事讲述了洛杉矶的一名古怪前卫的喜剧演员亨利和拥有天籁之音的歌剧家安的爱情故事。随着两人爱的结晶-安妮特的出生,两人的感情道路却愈渐曲折… 在一次游艇旅行的途中,醉酒的亨利和安在甲板上争执,于是,暴风雨卷走了安,留下安妮特和亨利一起生活。在偶然一次发现了安妮特的歌唱天赋之后,亨利利用这个天赋,把安妮特变成一时风靡全球的摇钱树。但安妮特渐渐长大,拒绝受控制的安妮特最终在一次hyper Bowl的演出中,揭发了父亲杀人的秘密…

导演莱奥·卡拉克斯(Leos Carax),1960年11月22日出生于法国巴黎,是法国的导演,编剧也是演员。1983年,执导个人首部电影《男孩遇见女孩》入围第10届法国电影凯撒奖最佳处女作奖,并获得了第37届戛纳国际电影节青年奖-最佳法国电影奖。接着

他凭借第二部正片作品《坏血》入围次了第37届柏林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莱奥的电影大多都具有很鲜明的个人主义色彩,通常也会给人一种很诡谲的氛围,就像他的个人经历一样:13岁的时候,他把原名亚历山大-奥斯卡-杜彭的字母重排了一下,改成了名字莱奥·卡拉克斯,与父母脱离了关系。不寻常的经历造就了他独特的视角,例如在影片《Annette》中,他也很擅于运用意象来象征或隐喻影片中的人物和处境,比如火,翻腾的巨浪,曲径悠长的庭院,被操控的木偶人Annette等等…

演员亚当·道格拉斯·德赖弗(Adam Douglas Driver)饰演的亨利原本是一位天赋秉异的脱口秀演员,但是他在成名的道路上逐渐迷失负责处理现实世界事物的“自我”,而任其发展他潜意识里,不受主观理智控制的受到欲望和意识遏抑的“本我”,他在他的个人节目里调侃宗教,调侃着给社会里的少数种族,公开冒犯犹太人… 如果说脱口秀是冒犯的艺术,那对于对喜剧演员而言,冒犯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如果常常把自己置于利益中心,而对别人漠不关心,那命运最终会反噬掉他,影片的开头对亨利的结局也有着很多的暗示性的情节。

演员玛丽昂·歌迪亚在影片中饰演Ann Defrasnoux,一位歌声优美动听,同时也温柔美丽的可人儿。玛丽昂可以说是十分符合这个角色的设定了,她的眼神总是充满着温柔,她的表情也总是充斥着一种母性的柔和。戛纳电影节开幕式现场,玛丽昂同Annette的剧组一起进入电影宫,细心的她帮亚当轻拂衣领上的灰尘,而后两人四目相对,眼神柔情似水。在电影中的安也是一个温暖的爱人,她和亨利从相恋到走进婚姻的殿堂,再到迎接新生命的诞生,她的生活轨迹原本是最正常的道路,但是,她的生命却终结于那次为了修补和亨利出现裂缝的感情而计划的一场旅行。亨利对于她而言,时而像火一般热烈,但灼热。时而像海一样汹涌同样危险。

小演员德温·麦克道维尔饰演的安妮特可以说是剧中的灵魂人物了。她从一出生导演就用了一个布偶娃娃来隐喻她将来的道路,在自我意识还未形成之前,她一直是父母的提线木偶。父亲在偶然间发现了她和她母亲一般唱歌的天赋之后,将她推上了舞台,并且把她培养成国际巨星。可是她只能唱亨利让她唱的歌,母亲的作曲家朋友教他弹奏母亲生前的歌曲,却被暴戾的亨利阻止。渐渐长大的安妮特拥有了自我意识,她摔坏象征着安妮特天赋的音乐盒,并且尝试摆脱亨利的控制。在最后的一次登台,hyper bowl晚会中安妮特被直升机带上了舞台,而几根线牵着安妮特的线的脱离代表着亨利的控制权的消失。

提线布偶的形象最后一次出现在安妮特来探视亨利的时候。监狱里,亨利说她变了,安妮特回答一句,你也变了。预示着女儿要重新走上正确的道路,彻底脱离亨利的控制。

这是一部讲述爱情,亲情以及人生的故事。电影的表现手法是歌舞,歌舞剧一般情节都比较简单,故事也不是那么冗长,影片的亮点自然就落在了布光,道具,和音乐上面,而导演将影片明暗对比处理得很好,这也是观众的视线焦点。影片在画面处理十分精细的同时,整篇电影的立意也带给观众对两性关系以及对教育的反思。

 短评

一头一尾,从“May we start”到“Do you like it”,卡拉克斯的作品依然以强烈的自反的姿态带领我们体悟电影本身与表演本身的意义。红黄绿之中的颜色编码、反复出现的苹果意象和这次“水”的元素等等都让人忍不住反复去揣摩他的用意。它本身的结构十分工整,文本层次却极为丰富。视听依然是一流的,叠化转场取代跳切和升格,成为他最新的语法元素,更添鬼魅气息。

3分钟前
  • 德小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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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10)《安妮特》是Carax作为父亲写给女儿的道歉信,同时也揭露了《神圣车行》留下的开放式结局:Oscar先生最终也成为了一名礼宾车司机。《安妮特》延续了《神圣车行》的怀旧主题,它是Carax对逝去感情的怀念,以及对过错的愧疚和悔恨。电影中出现的绿色是主角Henry(也就是Carax本人)的颜色,代表了导致他犯下错误的自私、自毁、怀疑和逃避。本片类似林奇和德米的结合体,但情绪大于情感,不加克制的情绪让电影看似很满实则很空。不过话说回来,创作者也有表达私人情绪的权利。

6分钟前
  • K45P3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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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没啥问题,但歌真的难听,二元共存太难了,耳朵想谋杀眼睛让我打0星。

8分钟前
  • LORENZO 洛伦佐
  • 还行

今年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获得者,原来是三十多年前因为《坏血》、《新桥恋人》等片轰动影坛的法国新浪潮后代表人物卡拉克斯的新作。采取音乐剧形式的剧情片,视听制作、运镜调度依然够质量,只是其内容苍白,无趣。导演有61岁了吧,还不老啊,应该有更出色的表现!

13分钟前
  • 谢飞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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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Henry形象塑造的别扭(除了告别演出和观众对峙那段拍挺好,余下心理层次的转折都颇为古怪)和与之对应的舞台化人物设计,才是影片在两种艺术形式间来回冲撞、情感支点松垮的源头,而非那些跳脱的布景和唱段,由此也削弱了鬼魅外壳下深沉的思考性,使得整个故事被陈旧寓言的巨大惯性所制约,滑向某种模式的勾勒,全靠Carax天才般的视听创造力才能将人摁在屏幕前。然而炫目的形式杂耍更多也仅止于拼贴和涂抹,未能如以往构建出一个自由狂放又引人深深着迷的世界,此刻再去挖掘当中隐晦而犀利的观点表达,也成了件勉强的事。

15分钟前
  • 仲夏之门
  • 还行

看的时候想了无数次,这也许就是舞台音乐剧和音乐剧形式电影的壁垒,而卡拉克斯是想要打破它。

16分钟前
  • 蓝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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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难听,娃娃丑,故事无甚趣。

21分钟前
  • 哪吒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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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爱也没恨,没导也没演。打破但没建立,全程死而不僵。2022.01.08 法文二刷。确认了,作曲没啥问题,就是唱得太差了,上气不接下气的。

24分钟前
  • 圆圆(二次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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瑰丽大气的影像,转场如动画般的朦胧,adam driver的演技已经不需要证明了。故事则设计得很套路,一切为了催生情绪的起承转合,结尾小女孩演技不足以撑起这个本该肝肠寸断的画面,脸上滴的眼泪和木然背词的表情没办法共鸣。(还不如不换演员呢,虽然也是一种情节必需)

26分钟前
  • 埃蘭迪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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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望透顶,卡拉克斯生涯最差。只有片头声音提示与片尾落幕散场的自我包装是成功的,那是属于第一段人声录音、马戏团、傀儡剧目、村庄戏台与爱伦·坡的历史墓穴中的观看与聆听,但电影并未变成期待中的穿梭在旧世界与新世界之间的神秘演出。简单的寓言故事,成为最直白的视听风格组合排列的白色画布,然而既往的模糊掉人类语言意义和社会行为的如怪物一般仅能靠观察与想象来透视的的奇异影像,在歌舞片与英语系的通俗规则下却反生出了巨大的限制和枷锁。披上绿色睡袍的德赖弗,与歌迪亚间展开的不仅仅是一段《黑猫》或《泄密的心》似的哥特情感怪谈以及卡拉克斯的回顾与忏悔,更是古典法国电影与现代美国电影的奇妙联姻,然大师技法和名作段落的复现,却总在一种过犹不及的冲撞下局限为最无机的油彩斑点,并未流动、浸染与融合,在形式的漩涡中淹没沉沦。

30分钟前
  • 文森特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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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re cinematic experience。开头一个长镜头从现实直接转入电影,太妙了!故事是薄弱,但这不是问题所在,我从来都偏好故事相对薄弱但能给导演留下更多发挥空间的电影,但是这一部怎么说,故事-形式构架中空了,该放进去的东西或者说要表达的东西(情绪?好像卡在某个地方没有进到电影里去也没有从电影传达出来。尽管如此,你不能否认被那些纯粹的cinematic moment击中时、不知道该做何想法时的无措所带来的悸动感,这正是卡拉克斯的魅力所在,也正是电影作为完全视听艺术的魅力所在。P.S. Simon Helberg in,Adam Driver out。

32分钟前
  • Florrie_likk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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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爱的时候就不要唱歌了吧(

35分钟前
  • 王大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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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卡拉克斯的影片一如既往地充满巴洛克色彩,如同他十年前的《神圣车行》,开场的画外音与麦克风声音作为电影本体=催眠术的隐喻,恰好并置于亚马逊的logo——剧场。在影片之中,一个情节剧叙事在歌舞剧唱段和林奇般的柔化叠印中变得诡异化。《安》是查泽雷式复古歌舞的反面,又在一定程度上将现代性引回古希腊的诗学之中。安妮特是一个能够引起恐怖谷效应的人形,是Henry(摧毁,酒神精神)与Ann(建构,日神崇高)失败的交合的副产品,她的别名叫做资本,而影片则是一个黑色的《木偶奇遇记》。正如同在恐怖影片中所看到的那样,这个鬼娃占据了”Ann'之外不可化约的残余,并在沉默中发散出的强度导向了一个巴洛克色彩的全球叙事/分裂/剥削三位一体之中,一如斯洛特戴克通过球体理论对于全球化进程的重构。

38分钟前
  • 墓岛GRAVELAND
  • 推荐

司机演的还行,唱的真的是折磨我的耳朵。我跟卡拉克斯还是挺难connect的,这位特有范儿的,少年时期喜欢骑着摩托车刺破巴黎郊区宁静的来自巴黎富人区的白男导演,感觉一辈子也就爱讲一个优越文艺白男自恋刻奇的人生。年轻时候是谈恋爱,老了开始讲女儿,但翻来覆去中心还是自己。连女儿都不是女儿,是个木偶,很creepy哦。蛮过时无聊的,但我也从来不讨厌卡拉克斯,真有范儿,但你让现在的我去跟这样不肯老去的倔强老男青年喝酒听他吹b,我可能也不会了。

43分钟前
  • 高峰秀秀子
  • 还行

故事简单对于卡拉克斯本最不是问题,形式的、修辞的拉满即可。但《安妮特》在视听层面的捉襟见肘感太强了,音乐、哥特式人物和场面塑形皆是点到为止,没预算惊世骇俗,但天马行空棚拍总可以吧,没有都没有,好像钱都花在台下群演身上。虽然不至于又臭又长,但也真的乏善可陈。 @望京电影资料馆

48分钟前
  • Peter Cat
  • 还行

Carax和女兒 Nastya 站在一起,送別男女主角到戲情裡去,今次的自涉會不會過份明顯?總是想到Yekaterina Golubeva身影,老靈魂突如其來之死是否與Carax有關,好幾幕Cotillard 如鬼魂一樣撲向主角, 蕩樣在電影中的回音是兩人關係的種種陰影?這位愛吸毒又暴躁的生活實踐者交出的盡是悔疚,暴裂與溫柔的男與女相遇套路也不再浪漫,連女兒都要活起來與你告別,「再不會有人愛你,你沒有人愛。」不懂愛也不會生活的惡魔寫照,一百三十鐘講自己是一個怎樣仆街,太沉迷於角色病態一直是Carax 的死症,但電影創作也不是治療,那是快要好才能可以交出的功夫,那是痊癒前的大口呼吸。是宣告沒有人愛的人都留在電影世界好了,幸好,你不用留在這片世界裡,最後與女兒和伙伴遊歷百鬼夜行來祭禮。更喜歡Holy Motors 裡與Denis Lavant一同投入各種不同生命可能。

51分钟前
  • 何阿嵐
  • 还行

很诡异的片子,很诡异的故事。前半段让我想起《纽约提喻法》,后面情节完全失控了。Adam Driver的角色第一次在舞台上发疯的时候就奠定了之后的基调:从导演到演员,谁都不知道到底要表达什么,倒是群演信念感很强,因为他们就按传统musical来演的。(而导演和两位主演对旋律都不敏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选择musical这一形式,暴露自己的短板。)一出credits我身后有个观众就迫不及待地说:I'm so confused。

55分钟前
  • momo
  • 还行

基本元素集齐,众人捧高的时代,美誉总是不缺。故事本源,剧作结构/叙事的平凡普通,时间线成长的庸俗,主演的努力,剧情片音乐剧互融的各种寡淡浓香的尝试,皆见。符号时代已经过去了,硬搬概念以为再创新没那么简单。可有些声音和喜剧/歌剧场面(bob wilson的版权费怕是付了不少?)真的是勉强亦无利,与剧场人而言只是抄吧。同时,音乐的轻佻和套路让人无法自欺。木偶的缺钱做作,真小孩的尴尬大人演法亦让人思绪冲突,无法一口咬定导演的真身究竟有几成。最最末尾,还不忘叫观众喜欢记得告诉朋友,那不喜欢,也一定要告知吧!另,苹果和香蕉已经不是隐喻了,是明喻。metoo还不忘晃打一掌,编剧实质对男主充满了同情,女主天使降世一样的唯美空白以及鬼混乱入这些都…………还有就是LC在这剧本里多少投入了自己的生活情感???

60分钟前
  • 安獭獭
  • 较差

总的来讲失望成了一个球

1小时前
  • Mu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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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克斯叫我们禁止呼吸,因为不然,我们会发现自己无法喘息。一部美国电影——被诅咒的电影,“历史的最后一章”,卡拉克斯恢复了一些古老的东西:美国电影的线性时间,不可逆的,因此它不可能如奥斯卡先生一样在无限宇宙中超越生死,而必须是Adam Driver,大明星走向金·维多《群众》和斯蒂文森《郎心似铁》结局的深渊;一部法国电影——被消失的电影,卡拉克斯又带回了一些古老的东西:法国印象派电影,让·爱泼斯坦的鬼魅、阿贝尔·冈斯的叠影、路易·德吕克的树、雷诺阿的戏台,一起掘出这最可怖又动人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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